与死去的家庭教师素未谋面。但豹太先生应该与她交谈过,眞希望他能显露出更多的反省与哀伤之色。
商谈一阵之后,医生抵达了。姑丈要我坐着返回的车回去别墅,因为之后是大人们的工作。
大雨,已完全止息。
14
工作似乎告一段落的父亲,以及对酷热大感吃不消的大哥,终于都来到了轻井泽。
姑丈回到东京去了,与他们错身而过。虽然俗话说「不吐不快」,但关于放映会一事,姑丈临行前还嘱咐我:「可千万别多嘴。」
那是当然。要是一不小心对雅吉大哥说了,他肯定会追根究柢地询问来龙去脉吧。倘若最后还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臆测,那可就麻烦了。
当时情况太过惊慌失措,不及细想,一且冷静下来之后,我便发现,有几个地方不太对劲——
只要向某人转述,在过程中,自己的思维也许就会愈来愈清晰吧。既然如此,那个「某人」要找谁,当然是显而易见。
弓原姑丈称赞我有「发掘疑问的才能」。但是,我是在贝琪出现之后,才开始有了那些想法。
只要与贝琪交谈,彷彿是流动的雾凝聚成了有形体的云一般,原本只是感到「古怪」的「心情」,就会变作是明确的「疑惑」。就象是教导走路方式一样,也许在不知不觉间,贝琪啓发了我思考的方式。
贝琪正用冷水洗车。我请她陪我一起散步,她便穿着制服跟在我身后。
时间是傍晚时分。打横照来的日光,洒进落叶松树林里。树木在前方的道路上烙下一条条细长的影子,彷彿是斑马肚子上的横线。
头顶上方,树叶丛生的枝桠绵延不绝。反而使得穿过直线树干,洒落在脚边的阳光,显得特别明亮。
坐车从瓜生家别墅返回自家别墅时,我已向贝琪说明了事情的概略经过。接着,我试着提出心中升起的疑问。
「瓜生先生他呀,在街上遇见的时候,还特地对八重子小姐这么说呢。『下回放映会一定会邀请您参加。』因此,这次的放映会,即便道子小姐很特别必须先邀请,但接下来,应该是先通知有川伯爵家的千金八重子小姐,而不是我,这样比较自然吧?」
贝琪答:
「倘若他的目的是要对桐原小姐恶作剧,那便算不上不自然。」
「所以这意思是,虽然不能对有川小姐做出失礼之举,但如果是我,就很适合当个陪衬一起参加?」
「怎么会呢。小姐您是一位端庄稳重的人,想必是因此认定您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吓得不断嚷嚷,才会邀请您吧。」
「唉呀,还眞是吹捧我呢。」
鸟儿发出啼叫,音色很象是长时间抖动着某个东西。见我朝鸟叫声的方向望去,贝琪说:
「是知更鸟呢。」
「杜鹃与知更的叫声虽然都很常听见,却都看不见牠们的身影呢。」
「和麻雀及乌鸦不同,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吧。」
我再次迈开步伐。
「事后回想起来,对方会邀请姑丈,未免也太凑巧了。简直就象是为了请他处理善后,才会邀请的吧?如果是因为这样而邀请我,就说得通了。」
贝琪静默不语地跟在后方。
「当然,这样的假设太大胆了。因为这样一来,就表示瓜生先生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起意外。」
「是啊。」
「即便是让井关小姐观看可怕的画面,又敲响铜锣,谁也不能预见,这种意外一定会发生。就算知道井关小姐的心脏不好也一样唷,这是无法事先预料到的。」
「是的。」
「如此一来,虽然很毛骨悚然,但以这些为前提所能推测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
「是的。」
贝琪彷彿知道我打算说出什么。
「像那样,不向任何人介绍,直接让井关小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太奇怪了。」
「是的。」
「井关小姐在我们进入屋内的时候,该不会早就已经——没了气息吧?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知更鸟再次高声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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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贝琪的反问,听来象是在装糊涂。我不予理会,继续说: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贝琪神色自若,视线象是在追逐着鸟叫声,看向远方的树梢:
「为什么呢?」
「我问过姑丈了唷。我本是想不露痕迹,但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出现这种疑问,所以相当具体地回答了我。就在姑丈走进屋内,瓜生先生告诉他铜锣一事时,听说在途中,瓜生先生与井关小姐说了几句话。」
这时贝琪头一回显露出兴趣。这是我还未告诉贝琪的新情报。「首先,姑丈走进屋内后,瓜生先生就站在门口旁边,然后悄声地告诉他恶作剧一事。当时,姑丈瞥了一眼椅子的方向。黑色帘幕已全数拉起,屋内非常昏暗,但还是可以见到斜纹编织和服的袖口。也因此看得出对方是位女性。姑丈甚至还想,『他其实想吓的是坐在那儿的人吧。』——瓜生先生在谈话途中说了句『抱歉』后,便走向那位女性,说了类似『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