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件事,眞是非常抱歉,但是马儿最讨厌下雨和打雷——」
不等豹太先生回应,姑丈便说:
「我想也是。这里看起来也没有可以代替马厩的适当场所,要是马匹失控可就麻烦了。」
我们家的福特则停在前院。而司机的工作,大多时候都是等待比开车还要来得多。我从一旁插嘴建议:
「让别宫送您回去吧。折返时,再从府上载来一位能够骑马回府的人——」道子小姐焦虑地打断:
「不,这段时间我会非常担心。马具一旦吸了水,就会不断变重,而且牠又很害怕闪电与落雷的声音。虽是无理要求,但我想尽快赶回去。」
姑丈想必是担心道子小姐柔弱的身子。
「——就算妳淋湿也不要紧吗?」
这时的道子小姐,将睏倦慵懒的细长双眼瞪得大大的。
「那是当然。我已经习惯在雨中骑马了唷,毕竟我是在轻井泽骑马呀。而且别墅也很近。」
仔细想来,远行途中遇到降雨,也是相当常见的事吧。只有天气,是不分身分地位,也不会对任何人客气。桐原家的千金小姐全身湿淋淋地返家,这在东京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在轻井泽却另当别论。
「既然如此,请快点回去吧。」
「眞是抱歉。一等我安置好马儿,会立即搭车过来。」
姑丈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毕竟这件事与小姐无关。虽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传出了奇怪的谣言,那也令人头疼。就当作妳没有到过这里吧。」
姑丈有些勉为其难地挤出微笑:
「回去后,请记得喝杯温暖的飮品,然后好好休息吧。」
发生在东京的案件,有时也会与上流阶级的人有关。姑丈了解这种时候会有多么麻烦。因此请道子小姐回家,他反而还比较轻松吧。
道子小姐以大家闺秀的风范,温驯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一路送她直至门口。穿上靴子、戴上帽子的道子小姐,一打开大门,山的方向便传来了落雷巨响。雨声之中,可以听见艾克路易的嘶鸣与蹬着地面的马蹄声。
道子小姐转过头来朝我轻轻颔首致意后,重新面向屋外。接着扬起鞭子,划开眼前的银线。
尔后奔进雨中。
13
象是要追随道子小姐的脚步一般,弓原姑丈也走至屋外。手上拿着豹太先生所画的、前往医生住处的简略地图。
他撑起置于门口的油纸伞,走近黑色福特,对贝琪说了几句话。
雨滴猛烈地泼洒在纸伞上。雨水象是正搬运着透明的帘幕般,从庭院那里化作一条湍急的水流,流经眼前的小路。
在这里,即便是夏天,只要天气稍有变化,就会令人想加件外套。我看着外头的大雨,手臂也变得冷冷冰冰。
姑丈离开福特后,贝琪发动引擎,不晓得要去哪里。
「我已经吩咐她,开我们的车去找医生过来。」
回来后姑丈说明。
「她能得救吗?」
姑丈顿了一拍后说:
「似乎已经不行了。不过,还是得请专家前来诊查。」
我无法应声,带着沉重的心情,缄默不语地走进房内。就算我没来参加,这场放映会还是会照样举行。结果是一样的。可是——如此心想的同时,却又不禁思索,难道就没有其他种可能,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吗?
两位男性站在长椅前。是豹太先生和由里冈先生。看样子,他们都对这桩突发事件感到错愕茫然。姑丈拉过方才成了观众席的椅子,围成一个圆圈。由里冈先生的椅子上放置着铜锣与鼓槌。我则拉来道子小姐曾坐过的椅子。
「这边请。」
「好的。」
我们各自就座。姑丈自然而然地成了主席,抑或者该说是司仪。「我想各位也都晓得,我在东京是担任检察官此一职务。这件事,基本上算是离奇死亡,也就是意外事故。不过,至少在形式上,还是得通报警察一声才行。警方那边,就由我出面说明吧。」
豹太先生满脸敬佩地点头。姑丈看向长椅上的女性。
「那位是」
豹太先生接话:
「她是井关,井关美和子。方才也说过了,是舍妹的家庭教师。为了不打扰到众人,于是请她在房间的角落里欣赏电影。」
豹太先生这时顿了一下后,像在辩解似般补充道:
「……我想,她一直待在别墅里头,会很无聊吧。」
「也就是好心反而害了她吗?」
姑丈玩弄着耳垂,回想起先前在庭院里说过的话。
「我记得你说过,她不擅长爬山吧。」
「是的。因为她英语发音很漂亮,我们才会雇用她。但运动方面,她似乎不是很拿手。」
「会气喘吁吁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