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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有道能进入塔内的石梯,还有一扇门喔。可是,四个面几乎都是相同的设计唷。」
「听您这么一说,别宫有种小姐为我揭开了面纱的感觉呢。」
是吗——我暗暗心想。我所看到的,是许多人目光触及不到,位在暗处的时钟吗?重新察觉到这点后,顿时觉得这眞是意外的收获。
尽管道谢的人是贝琪,我却觉得反而是自己从她那里得到了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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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关于社会情势的演说。
内容在讲述美国目前经济萧条的情景(注12)。就连人称世界第一的克莱斯勒大厦(注13),空房率也非常高。走在街上,死皮赖脸地向人讨钱的人,听说比日本还要多。
注12:指一九三二年的经济大恐慌。
注13:位于纽约曼哈顿东部的摩天大楼,高三一九公尺,直至—九三一年帝国大厦完工前都是世界最高建筑。
一般美国民众的心情,与日本文化文政时期(注14)的颓废模样十分酷似。大伙儿工作一结束,就去看戏、看电影、跳舞,追求剎那间的快乐;音乐方面,流行的是爵士乐,听说基调都是千篇一律的悲调.,电影的话,则以《摩洛哥》那种风花雪月的浪漫风格为主;书籍方面,侦探小说和单纯的恋爱小说大受欢迎。广播又说,流行的事物还有诈欺广告——虽然是不便对女孩子说的字眼——与色情。
我询问随意躺在长椅上、聆听广播的雅吉大哥:
「日本的情形又是如何呢?」
他难得以认眞的语气回道:
「好像还挺糟糕的吧,种米的人吃不到米。话虽如此,地主似乎也有地主的难处。他们的收入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多,却又无法减少开销,所以为了保住颜面生存下去,似乎也不容易哪。」
一想到自己安安稳稳地过着好日子,我不禁涌上过意不去的心情。但就算如此,也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
大哥撑起身子:
「——对了对了,说到爵士和跳舞,有个人对此倒是很热中呢。」
「大哥的朋友吗?」
「并没有亲密到算是朋友的地步,但偶尔会说上几句话。是个姓由里冈的家伙。」
眞是优美的姓氏。
「好像曾在哪里听过呢。」
「他是子爵的儿子。」
据说那个人被我们学校的男子学院开除学籍,后来转至大哥就读的大学。
负责男子学院主办的舞会开场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当时,他却叫了舞厅的舞孃过来。这件事令学校当局震怒不已,因此勒令他退学。原来如此,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也略知一二。
跳舞的话,从去年起我也开始不定期地习舞。无论是我们家,还是他人府上,都会召开舞会。就读大学时便去舞厅的人也是所在多有,甚至还有华族大人与舞孃结婚的例子呢。
但是,叫来声色场所的女子参加男子学院举办的舞会,实在太过荒唐,他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大哥昨天似乎就是前往那个传闻中的舞厅,并在那里遇见了由里冈先生。
注14:文化文政时期<一八〇四—一八二九年),由于当时幕政纪律松散,以江户为中心,日本全国弥漫着太平享乐的风潮。
「哎呀,你不是和朋友去了歌舞伎座吗?」
昨天明明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呢」,结果自己却去了舞厅。看来比起观赏桐一叶跳舞以知天下之秋,他选择了让自己去跳舞。
「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由里冈先生在那里跳舞吗?」
「比起跳舞,那家伙更擅长的是吹奏。」
「吹奏?」
「不是吹牛喔。是吹萨克斯风。」
「萨克斯——?」
我的脑中浮不出任何影像。
「那是一种乐器。在老头儿们的眼中看来,萨克斯风就象是西洋喇叭吧。」
华族的女性,大抵都会学习弹奏乐器,当作一种嗜好。不过,会演奏乐器的男性也不罕见,还有不少人会在自家宅邸举办演奏会。
「他原本好像是学单簧管,直到某天被外国唱片里传出的萨克斯风音色给迷住,才改学萨克斯风的。说起来,三、四年前在日本青年馆里,曾经办过一场大学生的爵士乐团演奏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日本青年馆就位在学校附近的明治神宫外苑。我们学校旁边则是神宫球场。音
乐教室的正北方,就是棒球场的打击区。走在棒球场及近卫步兵第四连队之间的道路上,不久就能抵达日本青年馆。那里常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
「当时女孩子们似乎蜂拥而至呢。」
如今也是如此。但三、四年前的我还是个小丫头,父母根本不可能答应我去那里。对于爵士乐,我大概只知道那好像是一种很热闹吵杂的流行音乐。
「听说由里冈那家伙参加了演奏会之后,自信心彻底被击垮了。之后便找了一位上海归国的乐团成员为老师,孜孜不倦地学习。听说有不少纨绔子弟都在玩爵士乐。一旦迷上了,之后就没完没了。当中甚至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