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街灯 浮华世界 Vanity Fair

西北,醉醺醺地跑了出去。」我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么假设尾崎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的话,又该当如何呢?」

  姑丈将正欲叼住的香菸又夹回指间。

  「——妳说什么?」

  我更加慢呑呑地说道:

  「如果跑出去的男人是权田,情况又是如何呢?」

  「可是,他的妻子当时喊着『老公、老公』——」

  姑丈说到一半,又将话语呑了回去。

  「没错。一个妻子朝着奔进黑暗中的男人背影,频频大声呼叫,所以仅仅瞥见一眼的女佣人,才会认定『那就是尾崎』吧。」

  「——等一下等一下。」

  姑丈直接将菸捻熄在菸灰缸上。

  「这么说来,尾崎的夫人与权田是共犯吗?」

  「是的。」

  「可是、可是——英子,事实上面影馆这栋公寓,才刚落成不久喔。尾崎和权田搬到此处,也才一个月而已。不管怎么说——那两人有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就建构起足以成为杀人共犯的关系吗?」

  「这一点,正是这起案件的关键。」

  「咦?」

  「正因为面影馆是新落成的公寓,我想才会发生这起案件。」

  「怎么一回事?」

  「大学生权田,搬到了新的出租公寓——这有什么含意吗?他是搬到了比之前更便宜,或是比之前更靠近大学的地方吗?」

  「等等,这点不调査看看的话,是不会知道的。但——」

  姑丈看似在思索面影馆的价格与位置。

  「……的确,就学生的出租公寓而言,面影馆可能过于高级呢。」

  「既然他会特地搬过去,就表示那栋面影馆,肯定有着什么特别的魅力。」姑丈一瞬间以「眼前的人眞的是英子吗——眞的是个女学生吗?」的眼神看着我。

  「这么说来,权田早已和尾崎的妻子——尾崎初互相私通了吗?所以权田为了和她在一起,便搬了过来,再杀了碍事的男人。」

  「并非如此。反而权田直到事发当天,都没想过情况会演变至这一步吧。」

  姑丈抚着头: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权田是为了什么才会搬到面影馆?」

  我打开自己带来的,外头覆着少女小说封面的书本,开始朗读。其实里面放着江户川乱步的《天花板上的散步者》。

  「——『所幸这栋房子才刚完工不久,天花板上既未黏着蜘蛛网,也还没有一点煤灰与尘埃,就连半点老鼠的污秽之物也没见着。因此完全不必担心衣服与手脚会弄脏。他就穿着一件衬衫,在天花板上肆意行走。时节又正値春季,即便是待在天花板上,也不会觉得太冷或太热。』」

  18

  姑丈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瘫倒般靠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散步者》的主角乡田三郎,是个无论做什么都感到意兴阑珊,浑身充满倦怠感的男子。可是,这样的他搬到新建好的出租公寓时,发现了一项惊为天人的乐趣。那就是在天花板上徘徊,化作四处浮游的一只眼睛,偷窥他人赤裸裸生活面貌的乐趣。

  大时钟的可爱人偶动了起来,设置的音乐叮当作响,宣告现已三点。松子姑姑探头进来,问道:「老公,要替你们换壶红茶,再准备些点心吗?」

  姑丈象是正在作梦之际被人摇醒一般,浑身一震地起身,开口婉拒。

  「不,不必了、不必了。正在讨论有些严肃的话题,再让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松子姑姑掩上门扉后再度离去。

  我说:

  「一个嗜读江户川乱步作品的学生,就算经济上有些勉强,也要搬到新建好的宿舍去——若说他的脑海里没有浮现这段情节,反而才不自然吧。」

  就在我阅读完《浮华世界》后,贝琪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被我当成了那位主角一样,权田读了《天花板上的散步者》,想必将自己当成了主角。

  「……嗯嗯。」

  「假使,他如同小说中的情节,拔起天花板上的节孔,偷窥尾崎夫妇的日常生活,那又如何呢?会同情总是受到毒打的妻子,也是无可厚非的。那天傍晚,尾崎也是大吵大闹了一番吧。当时,阿初夫人打了喝醉酒的尾崎,如果他昏倒后,再也没有醒来的话,权田会怎么做呢?他很有可能来到尾崎的房间,对阿初夫人说『妳不必担心,尸体由我来处理。只要让别人以为他失踪——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

  「然后他就去借了锄头吗?」

  「可是,阿初夫人却对权田的言行举止感到不安。搞不好权田这么跟她说了:『我会帮助妳,作为代价,妳要和我在一起。』于是,她就在尾崎的酒瓶里放入杀虫剂,抑或者,也许她原本就打算向尾崎下毒了。尾崎的大吵大闹,也有可能是他在断气之前的痛苦挣扎。可是,权田并不知道这件事。然后他披上尾崎的上衣,冲向屋外,阿初夫人再从后头出声唤他。这样就能制造死人还活着的假象,使人以为是尾崎自己冲进了黑暗中。权田只要脱掉上衣,就算有人看到他光明正大地从玄关走进来,也不打紧。因为他是房客——倘若担心的话,他只要从侧斗回来就成了。」

  「原来如此。」

  「我曾坐车从面影馆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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