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他推入冰河深渊。」
只要出现一个精神病态者,集团的秩序就会被打乱。解决之道就是将他推落冰河,简单明快,却也骇人听闻。
我不敢说这是正确的。但一个精神病态者,就能让对立状态由二十四对一,变成十对十五,甚至变成五对二十。因纽特人这种做法,或许是维持和平的一种智慧结晶。
我又想起另一段话,来自渡边老师的书中,主旨在探讨:「宽容的人为了保护自己,是否该对不宽容的人采取不宽容的态度?」
渡边老师的结论是否定的。宽容的人,不该为了不宽容的人变得不宽容。
不过,那并非正义必胜、人性本善之类太过理想化的高调。渡边老师的理由更悲观、更实际。他说,「宽容」或许会因「不宽容」失去宝贵生命。毕竟「宽容」的武器只有「说服」及「自我反省」。但是,「宽容」拥有逐渐削弱「不宽容」的力量。「不宽容」最后就算没灭亡,也会渐渐变得虚弱。渡边老师这番话像是在阐述道理,又像单纯的祈祷。
我不讨厌这种不知算乐观或悲观的理想,至少渡边老师不以高姿态强迫他人接受。事实上,我认为渡边老师这番道理是正确的。
但这一刻,我明白自己做不到。
「人类与猛兽最大的不同,在于人类可能被说服。」
渡边老师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然而,我眼前有一个不可能被说服,不懂自我反省的男人。
面对这个男人,「宽容」派不上用场。
此外,还有一个重点。
如今我与美树面对的问题,不是「人类」怎么做,是「山野边家」怎么做。这是一个只属于我、美树及菜摘的问题。我们怎么做,由我们决定。
道路右侧出现一栋建筑物,看起来像水坝的管理处。左侧是一大片辽阔的湖泊。
湖泊仿佛在吸引我,我忍不住向外眺望。由于没有车门,宛如汪洋大海般的宽广湖泊近在眼前。
一座巨大的湖静静伫立前方,任凭雨滴洒出点点斑纹,看上去就像一面映照出天空的镜子。
这座湖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包容力,足以吸纳所有声音、欲望,及情感。我看到的是一个沉默而威严肃穆的生命。顿时,我察觉自己多么卑微、龌龊。
湖的另一头,山峦连绵。白茫茫一片,朦朦胧胧,不知是雨还是雾气。
随着车子的移动,巨大湖泊逐渐改变角度,山峦的方向随之变化。道路左侧出现停车场,旋即消失在道路后方。我痴痴望着眼前的景色,久久不能自己。
道路环绕在湖的周围。我抓住旅行袋,本城立刻察觉。他此时的选择不多,一是停车另作打算,二是让我跟着车子摔进湖内。
我无法判断跳下疾驰的车子多危险。除了受伤,我还担心袋内的瓶子破裂,造成氰化钾外流。
瞬间,我的脑海浮现一句话:「人类从出生就须互助合作。」没错,人类在成年之前,光靠自己的力量活不下去。
如今我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可说是美树、菜摘、美树的双亲及祖父母、我的母亲等所有亲人互助合作的成果。
我在众人的帮助下来到此地,没必要太害怕。
于是,我自后座探出车外。护栏另一侧是一大片草皮。
就在我算准时机,准备跳出去之际,车外传来声响。
抬头一看,骑脚踏车追赶的千叶出现不寻常的变化。他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脚踏车却开始抖动,不停上下左右摇摆。若不是爆胎,就是某个零件脱落。路面因下雨积水,脚踏车随时可能翻覆。
看来,那辆脚踏车再也无法负荷。
本城忽然左转方向盘。绝不是要靠边停车,而是要冲撞千叶。
为了阻挠本城,我没细想就抓住系在旅行袋上的布偶,用力一拉,扯断链条。接着,我把布偶掷向本城。
本城头一偏,躲过布偶。他噗哧一笑,讽刺道:「这可是菜摘的遗物。」
听到这句话,我怒火直冒,顿时失去理智,扑向驾驶座。
此时,本城发出惊呼。我第一次听他发出这样的叫声。
定睛一瞧,本城焦急地晃动双脚。
我上前观察,发现布偶卡在煞车踏板底下,本城无法踩动煞车。
「你现在知道菜摘的厉害了。」
本城透过后视镜瞪我一眼。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我不给本城喘息的机会。「你是谁?」
本城似乎想转头看我,却没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我追问。
隔着后视镜,我似乎在本城的双眸中窥见动摇的情感。
紧接着我闭上眼,往地板一蹬,带着旅行袋跳车。我越过护栏,两手在地上一撑,任凭身体在草地上翻滚。我分不清天南地北,湿润的草叶不断拂过全身。
我感到强烈的震动,然后听见撞击声。我知道本城的车子撞上护栏。
我倒在草地上,睁开双眼,望向湖面。
蓦地,一片鸦雀无声,眼前的景象仿佛以慢动作播放。
黑色箱形车即将落入湖中。脚踏车或许是遭撞击的关系,竟跟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