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差弹跳。我以为这次一定摔车,但千叶右脚往地面一踢,脚踏车冲进汽车专用道,却没翻覆。
背后响起喇叭声。
一辆汽车在我们正后方。
我吓一跳,差点松开双手。
下一瞬间,一辆白色轿车超越我们,出现在脚踏车前方。从那行径看来,驾驶相当暴躁。
没想到千叶踩一会儿踏板便追上那辆车,我目瞪口呆。
汽车与脚踏车并行。
我一转头就瞥见白色汽车的车窗。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孩童。这条虽是国道,路幅却不宽,上下行各只有一条车道,并肩前进实在是险象环生。
白色汽车忽然引擎声大作,加速冲刺,消失在道路远方。
我心想,恐怕追不上了。水坝应该是建在台地上,何况,不管千叶再怎么拼命,一旦体力耗尽便不得不放慢速度。目前为止的「疯狂追赶」,快到难以置信,但不可能保持下去。
出乎意料,脚踏车又加速,我心头一惊。千叶的踩踏不仅规律,而且快得非比寻常,仿佛汽车引擎的活塞。更不可思议的是,千叶的上半身几乎没有多余的晃动。
白色汽车再次出现在道路前方。此时,我才察觉路面是斜的。国道进入明显的上坡路段,我感觉身体的重心移向后方。
上坡路还能骑这么快,根本是违背常理。然而,千叶的姿势不变,脚部动作也没太大不同。不,为了抵抗向后拉扯的重力,他的双腿动得更剧烈快速。
一辆黑色汽车通过对向车道,风压差点将我震飞,我赶紧抱住千叶。
心慌意乱中,脑海浮现一个疑问。为何他能骑这么快?
千叶的臀部没离开座垫,也没起身踩踏板,速度却愈来愈快。轮胎不断将雨滴压碎、弹飞。
当我们的脚踏车再度与白色汽车并行时,副驾驶座上的孩童开心得拍手叫好。坐在驾驶座的是个女人,似乎是孩童的母亲,她瞅我们一眼,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叔叔,你骑得好快!好厉害!」孩童打开车窗,开心大喊。母亲出声斥骂:「快关上窗,雨会飘进来。」
我连张嘴都很难,更别提回应,却听见千叶说:「不是我厉害,是脚踏车厉害。」我几乎不敢相信,在激烈的行进中,千叶竟呼吸如常。更匪夷所思的是,在强大的风压下,他应该无法开口。我不禁怀疑他根本没说话,是我听错。
小男孩指着千叶笑道:「你的脸都湿了。」接着,小男孩关上窗,白色汽车减慢速度,向左一弯,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小男孩不停向千叶挥手,直到完全看不见。
千叶继续骑脚踏车。
遇上水洼或小坑洞,脚踏车就会剧烈弹跳。
每一次我都提心吊胆,害怕被甩出去。
此时,脚踏车的速度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另一方面,我仍抱持不可能追上的态度。毕竟我们在那男人开着箱形车离去好一会儿,才骑车追赶。起步的时间差太多,那男人恐怕离我们相当遥远。
千叶骑脚踏车的速度确实很快,快得非比寻常。然而,脚踏车毕竟是脚踏车,再快也不可能大幅拉近与汽车的距离。
「山野边,本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千叶的话声传来。
「应该是在水坝里下毒吧。」
「即使你不在也没关系?」
「是啊。」事实上,我不清楚本城的详细计划,但我猜测他打算让车子连同氰化钾一起冲进水里,再设法将我卷入其中。例如,利用袋上系的布偶钥匙圈,把罪名推到我头上,或在水坝旁守株待兔,等我自动出现。无论他怎么做,我都必须尽快追上他的箱形车。
脚踏车通过下一个路口时,我心中涌起希望。那是个设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但左右两旁歪歪斜斜地停着数辆车,显然是紧急煞车造成的现象。
我暗暗猜想,八成是那男人想闯红灯,造成横向车流差点发生冲撞,这些车子才会紧急煞车,堵住道路。
地上残留弧状的轮胎痕迹。由此可见,为了闪避堵在路上的车辆,本城的箱形车先停下,倒退一段距离,才拐个大圈子绕过车阵。
倘若他真的停下车子,而我们的脚踏车全力冲刺,双方的距离应该缩短不少。
「绝不能输。」我回想起美树说这句话的语气,仿佛看见她紧握的拳头。没错,现在认输还太早。
脚踏车以惊人气势爬上坡道。我转头望向远方,满天尽是乌云。坡度逐渐平缓,前方出现一处大弯。水坝不知在何处。左侧就是多摩川,自上游蜿蜒而下。
「喂,山野边。」我几乎没注意到千叶的呼唤。
「什么事?」
「那不是本城的车吗?」
我偏着脖子望去。此时,风压与雨滴迎面袭来,我忍不住闭上眼。接着,我半开半阖地勉强确认前方。车道蜿蜒盘踞,宛如蛇背上一排沥青。在遥远的尽头,我看见箱形车的车尾。
我们与本城的车子大约相距数百公尺。在这之间,还有一辆蓝色迷你箱形车。那车子兼具箱形车的方块特征及流线美感,相当气派。我们一靠近,蓝色迷你箱形车就加速,或许驾驶认为遭脚踏车超车是种耻辱。但不知是驾驶一时心急犯错,还是轮胎因水洼打滑,蓝车竟猛然改变车头角度,车身横向滑动。
那车子一面翻转一面紧急煞车,停下时挡在车道上,宛如巨大屏障。我忍不住闭上双眼,脑海浮现剧烈撞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