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天


  「这就是本城的目的?」

  比起攻击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当然是攻击想伤害自己的人,动手时较无顾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想法,往往会造成过度的攻击行为。这论点确实合情合理。「换句话说,本城是为了确保你们一定会被杀,才把枪交给你们?」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跟杀一个握有武器的人,当然是后者更理直气壮。」

  我同意美树的想法。不过,我对这个话题感到有些厌烦,只想早点结束。把美树的想法当成结论,也没什么不好。但我就是有些无法释怀。本城的目的,真的只是想「确实杀死山野边夫妇」吗?

  「刚刚提过,」我回想自己说过的话,「那男人故意遭到逮捕并获判无罪,是为了让你们彻底绝望。」

  「没错,故意让我们期待落空。」

  「既然如此,其他行为是否也是基于相同理由?」我推测道。这么想似乎合理许多。

  「相同理由?」

  「就是让你们彻底绝望。这么问吧,如果他真的杀死你们,你们会感到彻底绝望吗?」

  「那当然……」山野边还没说完,想法已改变。「不,或许称不上彻底绝望。尽管报仇失败,我们一定会非常懊悔。」

  「可能不到绝望的地步。一旦死掉,什么都一了百了,搞不好反而会松口气。」美树抬头窥望山野边,大概是担心说出真正的想法会引起丈夫不快,甚至因「松口气」这句话被认定为背叛者。

  山野边保持沉默。好一会儿后,他忽然轻呼一声「啊」。

  「你想到什么?」

  隔着后视镜,我在山野边的双眸中看见的不是想通道理的雀跃,而是痛苦与无奈。

  「或许如千叶先生所言,那男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凌虐或杀死我们。」

  「要不然?」

  「嘲笑。」

  「嘲笑?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那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是我最不愿看见的景象。」

  「嗯。」

  「倘若这件事成真,而我无法走在街上,我一定会又气又恨。」

  「你无法走在街上?」

  「一旦我进了监牢,当然无法走在街上。」

  「咦,怎么可能?」

  「原来如此。」我佩服地点点头,「要是你们被关进监狱,本城却逍遥法外,你们受到的打击一定相当大。」

  「没错,如果是为报仇雪恨坐牢,我们甘愿承受。但若是遭到陷害坐牢,我们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这么说来,他的目的是要让我们遭警察逮捕?」

  「所以,他才想尽办法把罪行推到我们头上。」

  「既然如此……」美树静静开口:「他把轰先生关在车里并装上炸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没错,一开车门,轰先生肯定会被炸死。我或许也会被炸死,或许能保住一条命。不管我是死是活,恐怕都会被认定为凶手。他想必早备妥各种状况证据,何况我不缺动机。」

  「不缺动机?」

  「没错,那男人获判无罪,全仰赖轰先生提供的影像。自从他拿出这个证据后,整个审判的气氛骤变,就算我对轰先生怀恨在心也不奇怪。大伙一定会认为我满脑子只相信本城是真凶,刻意忽视真相,甚至迁怒提出不利证物的轰先生,将他炸死。这样的情节十分吸引人,不是吗?」

  「那些周刊杂志的记者肯定又会包围我们家,热闹得像举办宴会一样。」

  「以这样的观点,同样可为雨衣男事件做出合理解释。」山野边仿佛不是在对我或美树说话,而是自言自语。「蓝雨衣男把枪交给我,是真的希望我开枪。」

  「他希望你开枪……」

  「将那两个人杀死。」

  「他把枪交到我手上,接着危言耸听,制造恐慌。在那种状况下,我根本不可能保持冷静,更不可能压抑得住怒火及恐惧。他告诉我,那两个人会戳瞎我们的双眼,我们便无法指认他们。当时我真的非常害怕,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脑袋一片空白。要是再继续下去,我极有可能开枪。若不是千叶先生,肯定有人会因此送命。」

  「山野边,一旦演变成那种情况,恐怕你会遭警察逮捕。」

  「没错,当我恢复冷静时,搞不好已坐在警局的侦讯室。」

  「这就是那男人的企图?」

  「听起来相当合理,确实像『二十五分之一』的人会想出的诡计。」我点头同意。

  「在千叶先生提出疑问前,我不曾仔细想过这些。没错,单纯地伤害他人,并不符合那男人的作风。伤害后还要加以陷害,才是他的惯用伎俩。」

  「例如,践踏死人的尊严?」

  「没错。」

  「为何要压低话声?」

  「因为我实在太愤怒。」山野边全身紧绷,说得非常缓慢。「我怕一松懈,情绪就会爆发。」

  撞击挡风玻璃的雨珠愈来愈大,声音愈来愈响,间隔也愈来愈短。转眼间,倾盆大雨直落,像在庆祝山野边夫妇终于找出本城的真正企图,又像在对他们的遭遇表达同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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