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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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情报?」

  「啊,原来这才是答案。」千叶的语气仿佛在二选一。

  「没错,箕轮大概是听到那男人将前往滨离宫恩赐庭园的风声。或许这个风声是那男人放出来的,箕轮却不知情。他转告我们此事,是出于一片好心。」

  「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对,箕轮绝不可能陷害我们。」与其说是「绝不可能」,其实是我心里如此期盼。但我就是无法不替箕轮辩解。「藤泽金刚町的饭店那次也一样,箕轮只是不知不觉遭到利用。」事后证明,本城早在饭店等我们上钩,那完全是个陷阱。

  「你这么相信箕轮?」

  「是啊。」箕轮与我之间有着极深厚的信赖关系,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连箕轮也不相信,甚至与他断绝关系,恐怕我会遭强烈的孤独与绝望彻底击垮。「我想起跟箕轮共事时聊过的一个话题。」

  「跟箕轮共事?」

  「嗯,起初我们常约在出版社附近的咖啡厅讨论工作。有一次,箕轮提到《福翁自传》。」

  「那是怎样的书?」美树问。

  「福泽谕吉的自传。」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啊,确实有这号人物。」千叶的口气像谈起一个活在相同时代的棒球选手,只差没问「不晓得他现下在做什么」。

  「这本自传里写着一段有趣的插曲。」

  「哦?」

  「当时是江户时代末期,社会动荡不安。有个人告诉福泽谕吉,他找到一种很有意思的扇子。」

  「很有意思的扇子?」美树问。我这才察觉,原来我没和她提过这段插曲。

  「没错,那扇子外表普通,却能从中抽出一把短剑。」

  「简单地说,就是制作成扇子模样的武器?」千叶归纳道。

  「真有意思。」

  「但福泽谕吉丝毫不觉得有意思,大骂对方愚蠢。」我想起箕轮在叙述这件事时,兴奋得像个孩子,不禁笑出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福泽谕吉认为,做成扇子模样的短剑一点也不新奇,但若反过来,倒是值得赞扬。」

  「反过来?」

  「看起来像把短剑,其实是扇子。福泽谕吉的想法是,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实在不适合做出『扇子中暗藏短剑』之类助长杀气的东西。」

  「啊,原来如此。」美树眯起眼,「短剑里暗藏扇子,确实欢乐得多。」

  「对吧?在危机四伏的时代创造出危险的东西,实在无趣。既然要做,干脆做出完全相反的东西。箕轮似乎非常认同福泽谕吉的意见,我很少看到他那么激动。」

  当时,我反问:「你的建议是,我该写些陈腐又天真的温馨故事?」箕轮回答:「不,我想说的是,灰暗无助的绝望故事其实跟天真烂漫的温馨故事一样陈腐,却容易让人误以为意境深远。愈是苦涩的作品,愈会发生评价过高的现象。」

  「但世上的文学杰作,不多是灰暗无助的故事吗?」我反驳。

  「真正有才华的人来写,当然是杰作。然而,绝大部分的作家只是在装腔作势。既然是装腔作势,与其使用黑色颜料在黑纸上画图,不如使用其他颜色。」

  听到这里,美树开口:「使用黑色颜料在黑纸上画图,指的是在绝望的时期发生绝望的事?」

  「没错,箕轮认为把原本黑的东西染得更黑,没有任何意义。」

  「这意味着什么?」千叶问。

  「这意味着箕轮既然抱持这种想法,绝不会做出『背叛』这种令人绝望的事。」那就像把原本黑暗的社会抹得更黑。

  「搞不好,箕轮认为这是两码子事。」

  「千叶先生,别再说这种令人绝望的话了。」

  我们回到公寓。直到半年前,这里还是某个未婚老妇人开设的音乐教室。我们原封不动买下,卖掉大部分家具,并进行改建。如今连一张餐桌也没有。

  我们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瞥向手表,时间接近中午。还这么早,我有些惊讶。从进入滨离宫恩赐庭园,到遭人戴上脚镣监禁在房里,并目睹千叶受到凌虐,这一连串事情简直像遥远过去的回忆。

  「对了,手枪呢?」美树问。

  我指着搁在墙角的袋子。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曾握着手枪,差一点扣下扳机。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我就会成为杀人凶手。假如我真的杀了人,此刻会是怎样的心情?因罪恶感浑身颤抖,还是认为那是逼不得已,丝毫不放在心上?

  我最耿耿于怀的一点,是没举枪瞄准那男人。不过,内心的另一道声音告诉我,其实不必懊悔,反而应该庆幸。要是我开枪射杀他,就这么结束一切,过去的苦心等于全部付诸流水。

  时间接近中午,我却一点也不饿。或许是历经监禁与目睹刑求过程,身体维持着紧绷状态。我不禁想起一件往事。某座火山因有喷发之虞,周围居民纷纷避难。我受电视台委托,前往采访避难居民,他们告诉我:「大伙都没有食欲,而且无法入睡。或许身体知道发生紧急状况吧。」显然陷入异常状况时,人体会自动减少能量消耗,以便应付各种危机。

  虽然不饿,我还是啃着甜面包。不勉强吃点东西,危急时会没体力应变。

  我无法忍受沉默,随手打开电视。荧幕上出现的景象似乎是外国的公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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