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天

; 「啊,对了……」千叶突然出声,仿佛面前的尖锐凶器、即将遭刺穿的眼球,都与他毫无关系。「本城跑去哪里?」

  一时之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光听到那男人的名字,我便一阵激动。不知千叶为何提及这个名字,我错愕地应一声:「咦?」

  「本城刚刚不是在你旁边吗?」千叶说得云淡风轻。

  「我旁边?」我和身旁的美树面面相觑。

  「他穿蓝雨衣。在公园遇上时,我没立刻察觉,但仔细一瞧,那不就是本城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肯定是本城没错。」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猛眨双眼。「可是,不管我从哪个角度看,都只看见穿雨衣的陌生人。」

  不过,穿蓝雨衣的男人确实消失无踪。

  那就是本城?

  回想刚刚在我身旁的男人,他静静站着,借智慧型手机向我传递讯息。他就是本城?

  果真如此,这代表我恨之入骨、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打倒的敌人,就待在我身旁,而我却毫无所觉。对方特地给我武器,我竟没想过要反制他。

  见我哑口无言,红雨衣男火大地说:「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要刺他的眼睛喽。」

  「要刺就刺吧。」千叶一脸无所谓。

  「千叶先生……」我忍不住喊道。千叶望着我,耸耸肩应道:「刚刚不是说过?我只是坐在这里,不要紧。」

  「但你的腿……」

  「啊,差点忘记。没错,我的腿受伤,不过没什么大不了。」

  「听好,刺完眼睛,我会刺耳朵,接着是鼻子、舌头……」红雨衣男握着钻子恐吓千叶:「毁掉所有感官,只保留触觉,看你怎么活下去。」

  红雨衣男说着,神情益发恍惚。恐怕他曾以这种方式伤害他人,此刻正陶醉在回忆中。

  「咦,耳朵也要刺?」千叶的语气有些不同,说是第一次流露惊讶也不为过。

  「没错,你会有好一阵子听不见任何声音。」

  「任何声音?」

  「对,任何声音。」

  「包括音乐?」

  「岂止是音乐,连鸟叫声也听不见。不过,还是刺眼睛比较惨。鼓膜受损的恢复机率意外地高。」

  「那可不行!」千叶难得大叫。

  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千叶腿上鲜血淋漓,现下才迸出这句话,似乎有些太迟。

  手持钻子的男人也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但不愧是虐待狂,一发现对方的弱点,立刻移动位置。「看来你更怕听不见?」

  「别刺耳朵!」千叶倏地举起手,挡在钻子与耳朵之间。

  「咦?」看着这一幕,我感到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下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千叶的双手明明被绑在椅子上,怎么能够做出保护耳朵的动作?

  持枪的男人一脸迷惘。

  「啊,这个吗?」千叶瞥向手上的胶带,「我用力一扯就断了。」

  那胶带怎么看都不像扯得断。

  千叶弯下腰,轻轻松松扯断双脚的胶带。绕了好几圈的厚质胶带,千叶竟然随手撕开,仿佛毫不费力。

  手持钻子的男人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看着。

  「刺眼睛还无所谓,但听不见我会很困扰。」千叶站起身。裤子的右膝部位破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他却毫不在意。

  站在一旁的白雨衣男急忙将枪口对准千叶。千叶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像抓虫子一样夺下手枪,扔向远方。接着,他唤一声:「山野边。」

  「啊?」

  「虽然有些扫他们的兴,不过我们离开这里吧。」

  白雨衣男冲过去想捡回手枪,我举枪瞄准他,大喊「不准动」。

  「你是怎么办到的?」红雨衣男结结巴巴地问:「那个胶带……你是怎么办到的?」

  千叶纳闷地望着我,一副搞不清对方在讲什么的表情。那模样简直像没察觉自己失言,反而以眼神向秘书询问「我刚刚说错话了吗」的政府高官。

  「你怎么弄断胶带的?」我也不禁好奇。

  「啊,原来是这件事……」千叶恍然大悟,像小孩子般辩解道:「撕胶带有诀窍,电视节目教过。」

  背后传来「噗哧」一声,美树忍不住偷笑。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恢复冷静。无处可逃的绝望、被关在刑场内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我终于能够相信,人生还没结束,至少不会在这里结束。

  见千叶轻而易举地挣脱束缚,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势,红雨衣和白雨衣男都吓得目瞪口呆。我举着枪牵制他们的行动。

  千叶走向后门,途中转头说:「山野边,我们走吧。」

  「啊,好。」我急忙跟上,脚镣发出叮当声响。踩着又滑又黏的塑胶垫,我感觉一切犹如梦境。「千叶先生,那个人真的是他?」我忍不住问。这是我唯一关心的事。

  「那个人?啊,你说本城吗?不晓得他跑去哪里。」

  「真的是他?」美树也半信半疑,语气十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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