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天

地描述菜摘死前的言行举止,但真的发生过吗?我已分辨不清,因为我做过太多与现实毫无差别的噩梦。

  「虽然他不能死十次,也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所以,我们打算将他关在这里。」我环顾四壁萧条的隔音室。「既不缺食物,还有简单的卫生设备,甚至能弹钢琴。只是,永远无法走出这里一步。」

  「该下手时不下手,让他逃脱可就后悔莫及。」千叶出声。

  报仇最重要的是速战速决。千叶昨天说的这句话,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没错,故意留下对方的性命,最后可能会导致失败。

  「我们夫妇会尽一切努力,避免弄巧成拙。这间公寓不会有人来访,他绝对逃不了,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我望向天花板上的半圆型迷你监视器。千叶瞥一眼,问道:「你想靠那玩意观察房内状况?」

  「有备无患。」事实上,到时会不会监视那男人的一举一动,我不敢肯定。或许我会看着他逐渐衰弱当做慰藉,或许我会彻底置之不理。因为跟他扯上关系,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真想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恐惧。」美树叹口气,「但我不晓得,那男人会不会感到『恐惧』。」

  「是啊,我也无法预测本城会有怎样的反应。」

  「原来千叶先生也有不晓得的事情。」我取笑道。

  「我不晓得的事情可多了,不过……」

  「不过?」

  「我晓得本城在哪里。」

  「咦?」

  「我刚收到消息。」

  「真的吗?」我察觉自己在苦笑。我就像小孩子解开没人解得开的谜题般兴奋,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千叶吐出一串数字,仿佛在模仿自动语音系统。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邮递区号,连忙想找张纸抄下。美树比我机灵,立刻拿出手机,输入电子记事本。千叶说完数字,接着报上地址。

  「这是哪里?」

  「据说是座老旧的独栋住宅,住着一个老人。」

  由地址看来,跟我们家一样位于世田谷区。地名有些耳熟,但从没去过。「那男人怎会躲在这个地方?」

  「屋主不是欠他人情,就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千叶淡淡回答。

  美树倏地站起,迫不及待想赶过去。

  「鳄鱼的节目还没结束吗?」千叶望着电视。

  画面中,一个强壮的男人拿着长棍。鳄鱼咬住长棍一端,被男人拖着走。水池对面站着手持长柄刷的小女孩及成年女子。

  「对了……」千叶近似叹息地说道:「之前你提过关于鳄鱼的事吧。」

  「鳄鱼?」

  「案发前几天,菜摘不是在回家途中遇到一名男子,跟她聊起蛇还是鳄鱼?」

  我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菜摘遇害不久,警方尚未找出凶手时,曾怀疑这个在菜摘放学回家途中向她攀谈的男子。

  「他只是在街上贴警告标语。当时,东京都内某户人家饲养的爬虫类逃走,引起不小的话题。他向我女儿搭讪时,莫名奇妙地问『你知道鳄鱼的寿命有多长吗』,因而招致怀疑。不过,事后证明他跟此案毫无关系。」真正的凶手是本城。

  「原来如此,应该就是那家伙吧。」千叶咕哝。

  「那家伙?」

  「应该就是那家伙负责你女儿。」

  负责我女儿?什么意思?我听得一头雾水,千叶又自顾自叹气,嘟嚷着:「看来他是随便搭讪两句就交差了事。」

  我想弄个明白,千叶却失去兴致,指着电视问:「这是在干嘛?」

  「大概是要打扫水池,先把鳄鱼拉出来吧。长棍的前端八成插着食物。」我推测道。

  男人手中的长棍前端似乎有块沾着血的东西,不知是大鱼,还是某种动物的肉。

  「利用食物引开鳄鱼,以便清洗水池。」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血洗血?」

  千叶又在胡言乱语。

  我将千叶念出的地址输入汽车导航系统,确实搜寻到那栋建筑。我们并未起疑,立即开车前往。

  还没抵达目的地,夕阳已逐渐西下。天空一片昏暗,我试着把手伸出车窗,几滴雨落入掌心。真不晓得雨何时才会停。

  车子驶进一个老旧住宅区。一路上既没塞车,也没迷路。美树几乎不曾开口说话,我则是一遇上红灯,便拿出手机确认有没有来自箕轮的消息。至于千叶,一直凝视窗外,像是相当陶醉于车内的音乐。

  雨刷在玻璃上来回,我不自主地随着摇摆,雨水仿佛包围了我们的车子。

  那栋建筑相当好认,按千叶说的地址寻找,很快便抵达。那是独栋建筑,有着广大的庭院及极高的围墙,门牌上以优美的字体印着「佐古」。我看着门牌,开车通过屋前。

  「简直像鬼屋一样。」坐在副驾驶座的美树回望道。透过后视镜,看得见围墙上延伸出柳树的枝叶,似乎许久没修整。「整座屋子包在高得吓人的围墙里。」

  「根据最近的研究显示,围墙愈高愈危险。」外头的人完全瞧不见里面的状况,侵入者反倒安心,之前我看电视上的居家安全特别节目介绍过。「佐古家是典型的老房子,围墙高得几乎能挡住所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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