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边与美树互看一眼。这对夫妇经常不发一语,以眼神进行沟通。此时,他们同时眯起眼,一个说「真是爽快俐落,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另一个则说「真佩服这种豁出一切的精神」。
事实上,我也有同感。过去我曾目睹不少企图报仇却饮恨失败的例子。这些人多半是在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的瞬间,突然下不了手,内心产生罪恶感,导致功亏一篑。他们的失败不太会影响我的工作,所以我并不失望,也没任何感慨。然而,有时我会忍不住想,既然决定要报仇,为何不能一鼓作气,还要犹豫老半天?
「千叶先生,你的话让我受益良深。」
山野边的口气有些轻挑,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他又信誓旦旦补上一句,我才明白他是认真的。
「没错,而且要速战速决。」
我们在泥泞的地面上不断前进,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引导标志,其中不乏指示水上巴士方向的箭头。
「本城很可能在那里,不如我先去探探状况?你们贸然行动,搞不好马上会被发现。」我提议道。
山野边一听,神情突然僵住。
「怎么啦?」我问。
「我又想起上次提过的那件关于家父的事……当时他也说要先探探状况,便走进鬼屋……」
「再也没回来?」
「不,最后他回来了。」
仔细想想,这确实跟我刚刚的提议有几分相似。
「请问……」
我们又走了一会儿,突然冒出虚弱的呼唤声。转头一瞧,一个年轻外国女人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这外国女人穿粉红衬衫搭牛仔裤,撑着透明雨伞,显然是观光客。
「方便帮个忙吗?」她以生涩的日语说道。
「帮忙?」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山野边夫妇有些错愕,口气却相当温和。
「请跟我来……」外国女人说着简单的日语,指向左方一隅。那边种满深绿及明亮的黄绿树木,简直像野生的树丛,跟庭园中央经过整齐规画的景色完全不同。那些环绕公园外围的茂密树丛,或许发挥了围墙的效果。
树丛后头就是河川,河面上想必停泊着小船。
「发生什么事?」山野边问。那名脸孔修长的金发外国女人指着左侧树丛说:「倒在地上。」她的日语虽然别扭,但不难听懂。
「是不是有人身体不舒服?」美树问,女人点点头走过去。虽然是树丛,其实范围很窄,树木间看得到示意公园边缘的绳索。
金发年轻女人转头说「这边」,继续往前走,山野边跟在后头。
女人紧绷着脸,山野边夫妇以为她遇上突发状况太过焦虑,毫不犹疑地尾随,走进隐密的树丛中。虽然树丛的范围只有短短数公尺,却大大偏离山野边夫妇原本的路线。
这女人要是不怀好意,不知山野边打算如何应对?
依箕轮提供的情报,本城在公园某处。此时此刻,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前来搭讪,八成是本城的同伙。即使称不上同伙,至少是受本城指示采取行动。当然,两者可能毫无关联,但我的怀疑合情合理。
为何山野边会毫无防备,我实在无法理解。
外国女人逃走了。她踏进树丛,确认山野边夫妇和我都跟上后,突然拔腿就跑。我想应该要追过去,便跟着往前跑。但我察觉周围有其他人类的气息,立刻停下脚步。
很显然地,外国女人只负责将山野边夫妇引入树丛。她神情畏缩,甚至不敢与我们视线相交,恐怕是受到威胁,例如「把那三人带到这里,不然你男友就会没命」之类的吧。
就像轮班制一样,女人离开后,深绿树木的阴暗处走出两个男人。
两个都是年轻人,覆着头巾,分别穿材质光滑的红、蓝雨衣。
今天阴雨绵绵,雨衣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原以为他们是观光客,我却突然听见劈啪声响。
两个男人拿着比手机稍大的机器,前端不断冒出火花。
穿蓝雨衣的男人凑近美树,举起电击棒。他戴着墨镜和口罩。
穿红雨衣的男人走到山野边面前,同样因墨镜和口罩而看不出表情。他身材魁梧、体格壮硕,手中的电击棒不断发出闪光及震动空气的声响,我不禁联想到烧得正旺的营火。
山野边明显流露惧意。他像遭受惊吓的野兽般浑身僵硬,一步步后退。或许这是动物的本能。面对电击爆裂声及火花,山野边感受到危险。
「你们是谁?」山野边战战兢兢地问。
「那男人的同伴吗?」美树也相当紧张。
「是本城派你们来的?」我向眼前穿红雨衣的男人问。
「本城?我们确实是受到委托,但不晓得对方的名字。」年轻人回答。他的嗓音颇尖,残留着一股稚气。
「哦,是怎样的委托?」我问。
山野边忽然靠近美树,试图以身体当盾牌,保护妻子。他刚要移动,却突然放声大叫。那确实是山野边的声音,但与平常的说话声不同,更接近动物的嘶吼。
电击棒抵着山野边的腰,他痛得蹲在地上。
「很痛吧?怕痛就乖乖别动。」穿红雨衣的男人走上前,迅速取出胶带,封住山野边的嘴。他手脚俐落,非常熟练。山野边并未昏厥,但受到电击发不出声,只能乖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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