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料到了。」只要是我进行调查的期间,天气从来没好过。有时毛毛细雨,有时连日豪雨。偶尔乌云密布没下雨,但绝不可能晴朗无云、阳光灿烂。「那些记者还在吗?」
「没剩几个。」山野边辽应道:「大概都去避雨了。不过,几个穿雨衣的留下。」
「真是阴魂不散。」
「其实我很敬佩这种不屈不挠的执着。」
「是啊,下这么久实在了不起。」
「下这么久?」
「你不是指下雨吗?」
「不,我是指记者。」山野边辽一脸错愕,「下雨跟执着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关系。」
「那些记者不是执着,是兴奋。」美树插嘴。
「兴奋?守在外头很兴奋?」
「不,是为狩猎兴奋。好比在森林里发现鸟儿或其他猎物,脑袋会分泌某种物质。」
「分泌某种物质?」我有些疑惑。
「荷尔蒙吗?」山野边辽跟着问。美树点点头,「脑内啡之类。由于脑袋里有这种物质,他们才会苦苦守在外头。每当做出成绩或超越别人时,大脑就会分泌许多能够带来快感的脑内啡。他们食髓知味,于是死守不放。」
「有道理。」山野边辽点点头,「人类大部分的行为,都是想获得『成就感』。」
「你们有何打算?一走出去,记者恐怕会全围上来。」我不在乎延到明天出发。
「我们有外出的自由。」山野边辽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人没权力阻挡。」
「但他们会举起麦克风和摄影机包围你们。」
「比起一年前,这还算温和。今天他们大概抱着『采访到最好,采访不到也无所谓』的心态。」
「千叶先生,那男人到底在哪里?」美树轻描淡写地切入关键话题。
「你们以为本城回家了吧?」本城崇的家距离山野边家约两公里,徒步就能抵达,开车更是不用花多少时间。两年前,本城崇改建继承自双亲的独栋房子,如今看上去像是两个巨大方块堆叠成的朴素建筑。
「不,我们不认为他会回家。他家门口的记者恐怕比这里多。」
「也对,那他会去哪里?」
山野边辽沉吟半晌,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我实话。不过,他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很清楚他的想法。山野边夫妇打听到,两年前本城崇偷偷买下公寓一户。为了今天,他们已准备万全。可惜,本城崇不会如他们所料地回那边的公寓。
「箕轮有没有消息?」美树问。
山野边辽拿起手机确认:「没收到任何讯息。」
屋内看不到音响设备,但手机能听音乐。我巴巴望着山野边辽的手机,突然有股恳求他放音乐的冲动。山野边辽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似乎有所误解:「这支智慧型手机的号码,只有特定的人知道。」
「特定的人?」
「就是箕轮。」美树笑答:「这支手机就像专门和箕轮联络的无线收发器。」
「箕轮是谁?」
「我刚出道时的责任编辑,现在是周刊记者。」
山野边辽一提,我才想起资料上确实有这条,原以为不重要。
「原来如此。」
「为了采访那男人,箕轮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所以我告诉他这支手机的号码。」
「除了箕轮,还有谁知道这支手机?」
「没有别人。倘若事态紧急,警方会直接过来。何况,要是有重大进展,电视新闻多半会报导。」
「原来如此。」
「我平常使用的手机,一天到晚都是烦人的电话。」山野边辽指着客厅矮柜上的手机,想必已设定静音。「尤其判决刚出炉,想找我聊聊的人一定更多。」
「箕轮值得信赖吗?」
「他小我一岁。我刚当上作家时,他才踏入社会。我们都是无名小卒,手边没有任何武器,但总并肩作战。没有箕轮,恐怕没有今天的我。」
「这么说,要是没有箕轮,你女儿也不会被杀?」我随口讲出内心想法,山野边辽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我察觉这句话惹恼他,却不明白他到底对哪一点不快。
「千叶先生,要是没有箕轮,我老公肯定当不成优秀的作家,也不会跟我结婚,自然就不会生下女儿。」一旁的美树出声。她的语气轻快,像在开玩笑。
我望着美树,「你们何时认识的?山野边辽还没成为作家前?」
「当时他是无名小卒。」
「他是个小兵?」我问。
「不是那个意思。」美树苦笑。「我刚认识他时,根本没料到他会成为作家。」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一件羽绒外套。」山野边辽扬起嘴角。
「羽绒外套?」
「那时我是学生,在东京某条小巷里的餐厅打工,负责清洁。有一天,我走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