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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拿你没辙啊。」
库利萨里德轻吐一口气。虽然语气很慵懒,杀气却越来越强。
「本来只想扁你一顿再拖回去……但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不尽全力斩杀你也不行喽!」
「当然,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慧太郎听亨丽说过。在上次的战斗中,慧太郎战败而昏迷之后,诺依和库利萨里德曾经谈到那是一场「试验」。
为了确认慧太郎是否就是第四人,库利萨里德在那一回合的交手,想必是手下留情了吧。而自己却连那样的云耀都无法抗衡。
不过,这次对方还是不肯尽全力的话,自己可就伤脑筋了。为了能再稍稍提高不到一成的胜算,无论如何也要逼库利萨里德拿出他根本不需要拿出的真本事。
「倘若〈虫天之瞳〉真的喜爱强者,那么会在这里死去的人自然配不上它。到时你就从我的尸体上取下左眼就好。」
「……呵呵,不知天高地厚啊。」
顿时,整个空间几乎要碎裂了,石砖地面爬满无数龟裂。慧太郎与库利萨里德近乎同时解放〈虫天之瞳〉的力量,在两人之间相互碰撞,迸开阵阵紫电。而库利萨里德怀中还透出一道红色光辉,多半是那颗红色宝石在发光吧。那东西果然拥有与〈虫天之瞳〉相呼应的性质。
「你不解除拟态吗?」
「不用。但你可别误会喔。这时候增强体能,反而会妨碍我挥剑的流畅度。反正我的〈裸虫〉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像侬这般铁铮铮的好汉,为何要选择加入〈烈日幻雾〉?』」
慧太郎没来由地改用萨摩腔说话。或许是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与这名同乡最后一次对话吧。库利萨里德顿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侬想必知道咱曾被放逐到屋久岛吧?那侬知晓前因后果吗?』
但随后也改用萨摩腔突然提起不相干的事来。
『嗯?咱并不清楚细节。大家都说是侬恣意行事才惹来此祸。』
『错了。咱之所以遭到放逐,是因为咱变成了〈裸虫〉。』
库利萨里德的语气很明显地消沉起来,那平静的面孔下藏著如岩浆般滚烫的情感。而光是看到他这副模样,慧太郎便大致能猜想到,对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遭遇。
『那时真是惨啊,成了〈裸虫〉的家伙都不被当人看。不管是家人、友人或是弟子,全都翻脸像翻书一样,「怪物、怪物」的喊个不停──侬知道吗?在屋久岛上啊,有个将抓来的〈裸虫〉拿来解剖、泯灭人性的监狱啊。只是一直被朝廷隐瞒起来了。』
『什么……!』
慧太郎不禁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原先凝聚的专注力差点涣散掉。他一边重新集中注意力,一边死死盯著库利萨里德。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这番话的可信度,还真有几分可能。
虽然在日本还未掀起太大的风波,但全国各地已有目击〈裸虫〉的案例了。就算幕府和其他国家一样,在国内暗中设立〈虫〉相关的研究设施,也不让人意外。但这样的设施就在屋久岛上,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咱这副身体也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啊。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咱的身体异常健壮,不管怎么折磨都求死不能啊。在那里,咱整天都能听见惨叫声此起彼落,血腥味和粪尿味都快把鼻子薰到没感觉了。所谓的惨无人道,指的就是那种地方啊。』
『……后来,其他的〈裸虫〉怎么了?』
『还有一口气的家伙都得救了。现在几乎都留在组织当中。那个监狱被咱亲手烧了。』
『………………』
慧太郎垂下眼帘。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但是自己也不得不探明此事。接著慧太郎又切回法语: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没关系。是说,这样可以了吗?」
「是的,我已经确认了你心中的正义。这样就够了。」
听到这句话,库利萨里德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愕然地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把我视为单纯的『敌人』,对你来说不是比较好下手吗?特地去了解要跟自己互相残杀的人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用处?」
「为了要获胜。」
「啊?」
「就像你有你的原则一样。而我若是不能弄清楚对手的理念,就算心理负担会少很多,也会让我没办法心无杂念地全力施展云耀。这一切都是为了胜过你──胜过第七代药丸。」
听见这坚定不移的磊落话语,库利萨里德笑了起来。
慧太郎顿时寒毛直竖。
因为他看见了一道彷佛完全抹去人性,只留下战意与欣喜的笑容。接下来的短短一句话,为这场问答划下了句点。
「────说得不错。」
世界彷佛粉碎了。游走在空中的无尽雷光,更加激烈地撕裂周遭每一寸空间。
左右成对的一双琥珀,已然化为耀眼的闪光,两人背后渐渐浮现摇曳不定的异形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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