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是,至今我仍然清楚记得他们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
──实在教人悲叹啊。虽然我曾听闻过传言,没想到竟会如此凄惨啊。
一个是「右方之剑」。
他是上一代的库利萨里德,也是带领〈烈日幻雾〉侵入设施的主使者,出身自梵蒂冈的非正规部队,也就是〈圣乔治之剑〉的前身。至于他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与组织搭上关系,我也不曾听闻过详情。
──咯咯,为自己人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难道你到了今天才知道那伙人有多丧尽天良?
一个是「左方之盾」。
外表是妙龄女子,实际年龄却令人瞠目结舌,我被带离设施之后,便在她之下接受魔法方面的教导。换句话说,我们姑且算是一对师徒,但这个人并不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在人格上有著很明显的缺失。
──……那么,这次的目标在哪里?
一个是「中央之铠」。
老实说,我几乎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他只在有必要时才会开口,是个惜字如金的壮硕男子。但是他的眼中总是蕴含著悲伤的神采,只要一个眼神交会,便会没来由地心神不宁。无论是过去或现在,我都对这个人没辙。
──啊,大概就是那孩子吧。你看,就是那个一头黑发、个子最小的孩子。
一个是「女王」。
不论是好是坏,总之就是这个女孩子改变了我眼中所见的世界。不,说她是一个「女孩子」似乎不太对,当时的我在外貌上还是比她幼小许多。而那时我并不知道,她离开组织大本营「城堡」来到外界的这项举动,是多么异常的事情。
──初次见面,你好啊,咏唱者。不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吗?
面对露出爽朗笑容如此说道的她,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那时我的内心已经麻木不仁,无法对外界的事物即时产生反应。沉默胜于雄辩,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现在就放你出来喔。
──然后呀,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可不可以跟我们走呢?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好,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喔。
可不可以跟我们走?竟然用上拜托的语气,是在愚弄我吗?反正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我并没有说出口,她却不可思议地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
──没有这种事喔。无论在什么时候,其实都有很多很多选择的余地喔。我觉得通常只是当局者迷呢。
──其实就连我的「预言」,也没有大家想像中那般牢不可破呢。
──只是到目前为止从未落空而已。
从未落空?那不就等同于牢不可破吗?虽然她看出了我的反感,但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垂下眉梢,有些不知所措地露出微笑。
──我擅于吟咏星象,而你擅于吟咏歌谣。
──咏唱者,听我说好吗?虽然说,想要解开欧洲的封印,你的力量不可或缺,但我并不想逼迫你帮助我们。我希望你能够自己选择喔。
──你是一颗极为特异的星辰。我想,当世界走向终结之时,你或许会待在最为深入的位置,成为见证者之一吧。
──所以,能不能请你亲眼见证我们的做法是否正确呢?
──倘若觉得我们错了,到时候就麻烦你毫不留情地阻止我们好吗?
对方说了一大堆令人摸不著头绪的话。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我,基于好奇心而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了一句:「根据你的预言,我会怎么做?」
只见她再次垂下眉梢,不过还是毫无隐瞒地回答了。
──你会接下咏唱的职责,咏唱者。
──为了我们而唱,为了许许多多的人们而唱。在各式各样的场面下,吟咏各式各样的歌谣。
「但是……」她接著说下去。「切莫忘记……」语气中带著歉疚。
接下来,她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愣了一下后放声大笑起来。那时我真的没想到,原来自己心中还留著这样的感情。
声音癫狂而嘶哑,彷佛变了个人似的。笑得邪意盎然,令人不寒而栗。
每当我打从心底感到愤怒,便会笑得如此毛骨悚然的坏习惯,大概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
梦到这里,突然醒了。
「…………?」
每次刚起床,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因此,玛蒂娜无法立即正确掌握自己目前的处境。
总之,时间应该是早上。空气相当冷冽。有阳光自窗外透入的这个房间,看起来虽然经过打扫,可是木制的地板和墙壁都腐朽得颇为严重。包含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在内,室内一共摆放了好几张床,只有床单和枕头是全新品。
啊,对了──起身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位于巴黎近郊的一处废工厂。印象中昨天听某个成员说过,这里原本就是〈烈日幻雾〉持有的其中一个藏身处,而这间房间是提供作业员补眠休憩之用。
回忆到这里,当前的情势也在脑海中一一拼凑起来。
里格瓦尔邸的骚动,应该是前一晚的事情了。今天是圣凯萨琳学园圣歌队远征公演的第六天──本来预定是这样。但是这些行程已经与自己毫无关连了,而圣歌队的大家现在应该也无暇担心公演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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