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序章

然也把低头下跪比喻为鼠妇,这样的共识让慧太郎有些吃惊,总之在这个瞬间,他隐约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少女,和自己非常意气相投。

  两人惺惺相惜,甚至连周遭那些来自乘客的骚动──「妈妈,那两个人好可怕喔~!」「乖,不要看那边喔!」「喂,来个人去叫车掌过来!」──都充耳不闻。

  之后,慧太郎猛然惊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引人注目,才在少女的带领下移动到其他车厢。因为她告诉慧太郎,自己不久前正好遇到手推餐车。

  「因为人家突然觉得有点饿,所以才出来买点零食。」

  少女说著说著,把一开始就拿在手里的纸袋举起来给慧太郎看。的确,就和慧太郎现在用钱和贩卖人员换来的纸袋一模一样。好不容易在第三辆四等车厢中,完成了玛蒂娜吩咐的跑腿工作后,慧太郎陪著少女一起沿原路返回。

  「四处移动的手推餐车这种时候就不太方便呢。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去餐车车厢了。」

  「的确。可是你怎么不直接在餐车填饱肚子呢?」

  「人家本来也想这么做呢,可惜还有个完全不肯离开房间的废人,等著人家带些食物回去呢。」

  「房间?这么说来,你是在一等还是二等车厢的──」

  「是的,人家的房间在一等车厢哟。这次是和家人一起前往巴黎旅行。」

  怪不得啊──慧太郎恍然大悟。既然对方有能力乘坐一等车厢,想必不是贵族就是富豪吧,那么她这身奇妙的打扮也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毕竟现在全欧洲正掀起一股疯狂的日本热潮。出自日本的各式物品,在市面上被炒作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价,甚至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也开始认为手上有个一两件日本货,能让自己颜面有光。虽然实际上大概很少有人真的会穿上和服外出,但这名女孩的出身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慧太郎悄悄地重新打量走在身旁的少女。年纪大概比自己小一点吧,身高也与年纪相符。若是忽略掉这身「奇装异服」,对方的谈吐极有教养,像个小大人一样。不过言行举止虽然远比年龄成熟,那双眼眸却显得稚气十足,形成一股独特的气质。

  「不过,虽然花了番功夫才找到手推餐车,但也算是『塞翁失发』呢。毕竟就是因此才让人家遇见了真正的武士呢!」

  少女接著感慨了一番。只见她难掩心中喜悦,双手捧著脸颊,似乎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附带一提,正确的说法是「塞翁失马」才对,还是请你放过塞翁他老人家的头发吧。

  「……你对日本文化好像认识不少,你喜欢日本吗?」

  「是的,人家可是努力下过苦功学习,可谓是『石杵磨成绣花针』呢!」

  「这、这样啊。热情令人敬佩,不过有很多地方都……没事,还是别在意了。」

  毕竟这名女孩都用功到把石头磨成针了,这份努力还是值得鼓励。

  「人家听说过很多关于武士的故事,所以从很久以前就对武士怀有憧憬呢。没想到在武士之中也有女孩子,让人家有种『晴天被雷打到』的感觉呢……想必您也曾经手持爱刀上斩奸臣下斩恶贼,顺便还切过自己的肚子对不对?尤其是最后那个,人家一直以为切腹会死掉耶!」

  「当然会死啊!任谁切了腹都注定会死!所以拜托你别再露出那种『为什么你切过腹还活著』的眼神好吗!还有,晴天被雷打到可不只是会吓一跳啊!」

  「啊,这是日本人的谦虚吧?人家也有学过喔,正所谓『大智若鱼儿』嘛。」

  「不是鱼儿啦!」

  对方努力学习的心态还是值得鼓励──慧太郎又对自己说了一次。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纠正她啊。

  之后少女又问了许多异想天开的问题,像是「您背上的那个,想必是饱饮鲜血的宝刀吧?」或是「您把发髻收在哪里呢?」还有「日本对于男男恋比较宽容,是真的吗?」等等,实在让人应接不暇。此外她还提到自己对日本刀特别感兴趣,父亲曾经从收藏品中拿出一把刀,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这个部分倒像是千金小姐会和闺蜜聊的话题。

  「上头的铭刻是『刚刀狸猫』呢!这可是人家向父亲讨了好久才得到的逸品喔!」

  「………………狸猫…………」

  那把刀应该是令尊花了大笔冤枉钱买来的赔钱货吧──然而面对这张天真无邪的笑容,又有谁能够忍心揭发如此残酷的真相呢?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著奇妙的话题一边往前走,没多久便回到了二等车厢的客房前面。慧太郎指著房门,对这个满是吐嘈之处的少女说: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里面是与我同行的友人,也就是先前和你说过的同校同学。」

  「喔,这就是您来到法国留学后认识的,交情好到『捅肝踹肚』的朋友呀……」

  「是『同甘共苦』喔。话说,你这次引用的谚语连原型都不见了耶。」

  「……唔唔,奇怪了。教导人家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教你的,但是那个人一定对日本有什么仇恨吧?

  慧太郎如此心想,随后又听见少女畏畏缩缩地开口:

  「那个,若是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多说一些呢?」

  「?你是指?」

  「能不能请您继续说说各种关于日本的事情呢?对刚见面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冒昧,但是……古、古人不是也说过──『百年修得同相残』吗?」

  「古人没有说过这种话。这种说法未免太凶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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