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自己依旧时时提心吊胆。脚下传来的微幅震动,只不过是船只运作的正常现象,虽然躯干因此难以保持稳定,犯了武术上的大忌,不过慧太郎也早就知道该怎么克服这种障碍。
事实上,问题来自于更为根本的部分。恐怕来自于自己的性格和现在的处境吧。
搭乘勒克莱尔号的时候,那种不知会航向何方的恐惧感,正是使自己感到不安的元凶,偏偏自己生性执拗,总想事先确定未来的每一步计画,所以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不过,现在却是因为──
「…………」
总觉得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最近脑中经常兴起这样的念头。
打从两个月前,与「死神」争抢一本书所引发的那场事件开始。
慧太郎不由自主叹了第三次气──姑且还是控制住音量,没发出声音惊动到其他人──接著便下床站了起来,尽量一派自然地走向房门。当然也随手带上了倚著墙边,收在刀袋当中的爱刀无垢娘矩安。
「?慧太郎,你要去哪里?」
「我去外面晃晃,调适一下心情。」
自己并不想坦白情绪低迷的真正原因。亨丽大概也察觉到了,但是她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回了句「这样啊」就简单带过。
「不过,你不要太晚回来喔!因为大概再一小时就要到站了。」
「我知道了。那么蔻依就拜托你们照顾喽。」
留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走出房间。一两秒后,从房门的另一头传来「路上小心,慧……唔噗──」还有「我肚子饿了,慧太郎。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分别来自于蔻依和玛蒂娜的声音。前者暂且不提,但后者很明显就是「帮忙带点吃的回来」的意思吧。
慧太郎露出苦笑,随即迈开步伐,朝著车尾的方向前进。狭窄的通道旁边尽是一间间的卧铺,还能隐约听见少女们交谈的声音。
终点是法兰西王国的首都巴黎,那座远近驰名的「花都」。
听亨丽她们说,这种远征巴黎的活动,对于圣歌队来说并不陌生。
位于不列塔尼地区菲尼斯泰尔省边陲地带的圣凯萨琳学园,学生多为贵族千金,是一座在全法国也屈指可数的名门学校。因此,学园圣歌队在大众的心目中也拥有相应的良好风评与知名度,在校外也有相当多的机会展露她们美妙的歌声。
听蔻依说,由于巴黎距离学园太远了,不可能三天两头就应邀出演,只能想办法调整时程,一口气消化掉累积的演出邀请,所以每年必定会举行一次这样的远征。虽然每年出行的时间不固定,但已经成为一种例行活动了。
这次大约需要四天火车往返,加上五天在巴黎各处演出,成了一场共计九天的漫长旅程。
然而,仅仅只是学园当中一介普通学生的慧太郎,为何能够参与这场极为光荣的圣歌队远征演出──就连慧太郎自己到现在也有点摸不著头绪。
姑且先讲清楚,慧太郎并不是擅自跟来,而是正式得到了校方的许可。
慧太郎在此行所扮演的角色,简单来说就是「额外的劳动力」。亨丽与校长泰芮丝修女进行交涉,以这项名义半强迫地让慧太郎得以同行。当然,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虽然亨丽说『想让我见一个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
走过车厢连结处,前往三等车厢的途中,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根据亨丽的说明,那个「想让自己见上一面」的人物,现在似乎就在巴黎,而且她已经和对方约好了。听亨丽说,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向那个人谘询,关于〈虫〉和〈裸虫〉以及慧太郎左眼的各种问题。不过,一旦问起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她却总是支吾其词。
──老实说呀,我实在不太想见到那个家伙。
──呃,基本上我们都是透过书信往来啦。但是就在不久前,那家伙在信上得意洋洋地炫耀他所推导出来的新理论,结果我忍不住回了封信,狠狠批评了一顿。
──嗯……因为我们很少有机会见面,这次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唉,想到就郁闷起来了。
亨丽显得十分消沉,就算去掉写信落了对方面子的尴尬问题,从她的话中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她不太善于应付的类型。所以慧太郎也很识相地没有多问。
听起来,对方极有可能是学者之类的人物,而且相当优秀。
「唔唔,希望不要一见面就被抓去解剖啊……」
但是他也别无选择。因为慧太郎就是当事人,所以亲身前去拜访也是理所当然,若是能藉由第三者的专业分析,稍稍解开这只左眼──〈虫天之瞳〉的秘密,便是再好也不过了。而且这是亨丽为了帮助他才做出的决断,所以慧太郎觉得只要一如往常地相信她就够了。
慧太郎一边在脑中思索,一边在火车上走了一小段时间,才突然惊觉。
「……咦?奇怪了。那个手推餐车跑去哪儿了?」
原本只是想要调适心情而跑出来,为了满足玛蒂娜的要求才顺便找找餐车的下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四等车厢。因为昨天正巧见过手推餐车,是由一名体型丰满、几乎占满整条走道的阿姨沿路推著手推车叫卖,所以自己应该不可能错过才对。
「难道还要再往后走吗?还是说,餐车已经跑到一等车厢去了?」
本来打算要放弃,准备折返,却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毕竟已经走了这么远。
既然决定要找下去,虽然有些麻烦,也只能把每一节车厢巡过一遍了。慧太郎下定决心后,穿过塞满座椅和乘客的第一节四等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