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虫〉寄生的患者,但实际上他们却没有任何人权。如果被人发现,好一点的下场是被处以私刑。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强制送往特别收容所,一辈子都要接受以『治疗』为名目的人体实验。」
「怎么会……这个社会应该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道德上的确不能容许。但现在这个社会却容许那种行径。」
「为、为什么!」
听到最后已无法假装平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连柜台后面的舍监也吓了一大跳。坐在对面的亨丽,表情带著阴郁──同时眼眸中也闪过微微的责备之色。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懂呢?你到底是何居心,要让我亲口说出这种令人不快的事实?可以感觉到她隐隐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即使如此,慧太郎依旧等著她开口。不消多久,先服软的人是亨丽。
「……无论在哪个时代,少数派都注定被牺牲。人种、思想、阶级、价值观,人们创造了各种区别,而这些东西有时会成为争执的火种──而最根本的原因呢,慧太郎,人类是一种踩在别人头上,才会感到安宁的生物。透过践踏弱者得到快感──每一个人都把这种心态视为理所当然喔。」
「…………」
「自从法国大革命以后,这个国家的民众,总是处于濒临爆发的状态,所以对于随时都会传出枪响的这个国家而言,更是需要一个能够宣泄郁愤的出口。而那些外观异于常人的〈裸虫〉,等于是送上门来的代罪羔羊。所以政府也不会出手拯救他们。」
亨丽道出了全世界第一个发现〈裸虫〉的国家──法国的真面目。
「过去有个俗称『热沃当之兽』的事件呢。在十八世纪末,有一只来历不明的食肉野兽在热沃当地区出没,造成超过一百名牺牲者。当时并未厘清那只野兽的真实身分……但是经过后来的研究,发现了一种叫做『奇美拉』的寄生型〈虫〉,在全世界造成了超过亚巴顿大冲击的震撼。」
最终遭到人类杀死的那只食肉兽,具有类似触手的奇异器官,以及尸骸化为化石的特徵,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可能是一只受到奇美拉影响而产生变异的狼。
「之后由于发现奇美拉能将一切生物……包含人类在内,产生变异,让本来就无法和平共处的世界,甚至连身旁的人也无法信赖了。偏偏〈裸虫〉拥有极高的拟态能力,再加上现在仍不明白奇美拉的寄生方式和途径,所以有些人认为,乾脆将他们排除在外,才能让社会稳定。」
而最先开始实行这种「排除」行动的国家,自然也是法国。
「昨天,虽然维多克将枢机主教的要求形容成猎捕魔女,但是在欧洲境内,早已兴起小规模的行动了。而首开恶例的正是法国。所以〈烈日幻雾〉认为『想要赢回自己的权利,就要从这个国家开始。』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认同他们的做法吗!」
「当、当然不是啊!」
在此之前,亨丽的语气十分淡然──想来应该是她刻意采用客观冷静的叙述方式吧,不过却在这时候初次显露感情。她猛拍桌面站起,双手撑于桌上向前探出身子。
「那些人也波及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耶!就像是他们自己被无差别视为『怪物』一样,他们也把所有的民众都视为『敌人』,不断从事恐怖活动!所以就连安分过日子的〈裸虫〉,都成了世人批判的对象!」
是啊,没错,的确如此。慧太郎注视著亨丽,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那些家伙已经泯灭人性。不管有什么理由,从事恐怖行动都不可饶恕。对于秋津慧太郎而言,无论〈烈日幻雾〉有再多苦衷,仍旧是他斩奸锄恶的对象。
但是──那又是为什么?自己和亨丽现在又为何会针锋相对呢?
不断地问她一些不言自明的问题。而每一次的问答,在心中形成越来越不畅快的感受,又是从何而来?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为何越来越深?
两人就这样暂时对视了一阵子,但是先移开视线的仍旧是亨丽。她身上的气势缓缓减弱,最后咚的一声又跌坐回椅子上。
「……可是追根究柢,一开始先做错的,还是这个社会呀。」
「这并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慧太郎,这个世上啊,有一种叫做『不尽人意』的现实。」
亨丽转头看著别处对慧太郎这么说,这句话就像锥子刺进他的胸膛。
慧太郎试图避而不谈的事实,以及藏在他心底,连自己都尚未理解的那份丑恶,似乎完全被她看透了。
「──你、你们两位,一大早在吵什么呢?」
在气氛一下子跌落谷底时,突然有人从旁插了一句话。慧太郎转头一看,原来是穿著类似马术服装的蔻依.艾曼纽.德.拉.罗休杰克朗。只见她抬头挺胸站得直挺挺的,腰间不知为何挂了一把作工精致的护手刺剑。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食堂啊?」
被臭著一张脸的亨丽冷冷地质问,蔻依大概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而紧张不已,回答时也讲得含糊不清,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我、我是因为、那个……为了进行剑术自主训练,所以今天起得比较早。」
「哦~这样啊。然后呢,有事吗?」
「没有,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你们的声音都传到食堂外面了,所以我有点担心发生什么问题。那、那个,我绝对没有要打扰两位的意思……」
看著畏缩到让人觉得有点可怜的蔻依,过了一会儿,亨丽啐了一句:「像个笨蛋一样。」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我只是被这个留学生缠到很烦而已。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