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色彩缤纷的花园,不然就是像日式枯山水那般雅致的庭园吧。但是在听到她说「来,就是这里喔!」之后,映入眼帘的光景,老实说真的让人大吃一惊。
那是一片荒地。
就算放在这片单调的森林中,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景色。仅仅只是一片荒芜的宽敞空间而已。
到处都看得见裸露在外的岩盘,不但没有吸引人的花朵,甚至连一颗大树也没有,真的就只能用荒地来形容。
多少看得出有人为加工的痕迹。不过,那也只是随意将石头推叠起来,把老树直接放倒在地上罢了,一点情趣也没有。在茂密的杂草之中,长了数种奇妙植物,但就算想恭维几句也称不上漂亮,此外这边甚至连围篱也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块空地中可以感觉到小生物的气息,数量多得有些不寻常。
这里潜藏著多不胜数的昆虫气息,相较于周围寂静的森林可说是天壤之别。
「呵呵,怎么样?你一定觉得很失望吧?」
慧太郎愣在原地,身旁的亨丽问了这个教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答时,亨丽却以前所未闻的平稳语调,继续说了下去:
「这里呢,是我的第二块『荒地』喔。」
「Harmas?第二块?」
「没错。附带一提呢,第一块在我爷爷家后山,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做出来的。所谓的荒地,对我来说就是『乐园』的意思。让所有的昆虫都能自在安居,虽然地方不大,却是个和平的小园地喔。」
「…………」
「我选定这块气温十分稳定的地点,花了一年从各地搬来植物和矿物,打造出能让很多种类的昆虫一起栖息的环境。有时也会用点魔法弥补不足呢。像这样千辛万苦打造出来的荒地,我光是静静看著就很满足呢。」
慧太郎吓了一跳,转头望著亨丽的侧脸。他并不是因为刚才听见的内容而吃惊,而是因为她说著说著,突然间就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掌心有些冰凉。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呢,慧太郎。我呀,真的是个内心丑恶的女人。」
亨丽的语气还是一样平稳。那是昨天早上,自己不经大脑就对她说出的话。
「我之前应该也跟你提过,我家非常贫困呢。爸爸跟妈妈心地都很好,但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所以在祖业经营不下去后,又做起新的生意,但还是屡屡失败,最后欠下惊人的债务。照这样下去连弟弟都要没饭吃了,于是我就下定决心站出来说:『好!全部都交给姊姊来解决吧!』」
「这么说,你之所以写那么多书,还从事和〈虫〉相关的危险工作都是……?」
「是啊。虽然只能一点一点努力,不过现在我每个月都能寄钱回家喔。」
暂时陷入一阵沉默。让人不禁烦恼是不是该找些话安慰她。但亨丽却主动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是为此讲这些话。实际上,她刚才的语气十分轻松,感觉得出并不是要寻求廉价的慰藉。
「不过呢,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只要看到有钱的家伙,我就压不住脾气。虽然我也讨厌自己这么乖僻,可是真的没办法控制,『看不顺眼』的情绪总会在第一时间就冲上心头……不对,不只是针对有钱人而已。事实上,我觉得我应该是对于『所有的人类』都怀有疑心吧,包含家境的因素在内,贵族和那些暴发户只是刚好比较容易被我敌视而已。」
「所有的人类?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喜爱昆虫的女生』啊。」
你懂吧?她露出困扰的眼神望向这里。那的确是个简单易懂的答案。
不喜欢昆虫的人很多,而〈虫〉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曾有亲身经历,所以能够理解。
过去在故乡,曾经遇上长得像毛毛虫的〈虫〉。那只〈虫〉不但没有吃人,也不曾做过什么坏事,最后却被结伴同行的父亲亲手了结。当时慧太郎哭著哀求父亲「它好可怜,放了它好不好?」却被父亲大声斥责。
──蠢货!让这么恶心的怪物活下来干什么!
傲慢至极。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还是小孩的自己,已经感觉得出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在瓦马拉韦的爷爷家,附近完全没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所以啊,我总是一个人在大自然里玩了开来,也是在这时候开始迷上昆虫和〈虫〉的生态……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和其他人的感性越差越多。也因为这样,当我回到家中,去村子里唯一的学校念书时真的很辛苦。你也知道有的死小孩欺负人总是不留情,我就常常被欺负,被形容成老是在聊恶心生物的阴沉女生。」
「阴沉?欺负?」
这些词感觉都和现在的亨丽扯不上关系。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我讨厌有钱人,也讨厌说昆虫和〈虫〉坏话的人。所以我才会讨厌这世上所有的人,只有昆虫才是我的朋友──我就怀著这样的心态,整天都逃进乐园之中,所以顺理成章地,亨丽.法布尔就慢慢长成一个个性别扭的女生喽。锵锵锵锵♪」
「等、等一下,这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事……」
「──不过呀,就在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个奇特的日本男孩子。」
慧太郎急忙闭上嘴巴,目不转睛凝视著亨丽。而她还故意眨了个单眼。
「那个人为了拯救火车上大批的乘客,居然挡在圣甲虫凯布利面前,但最后乘客和〈虫〉都没牺牲,让事情圆满落幕……明明做了那么惊人的事,却还替被自己砍伤的凯布利担心,真是个直率到让人难为情的家伙呢。」
亨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牵在一起的手,又多了一股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