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向星夜许愿 第四章 瑞穗

深夜从横滨回到学园宿舍后,泉水子向房里的真响一五一十地坦白说出当天的始末。泉水子和瑞穗离开以后,原来是真响立刻打电话通知深行。眼尖的真响不可能没有发现泉水子的异样。听说深行当时在JR立川车站大楼,说是在申请护照。

  后来真响也查不到泉水子去哪里,担心之余和真夏一起出席了安洁莉卡的派对。港区的公寓里没有发生任何可疑的事情。虽然在会场里看见高柳,但他们仍在圣诞派对上度过相当愉快的时光。就连不擅长社交的真夏,也从头到尾保持着良好礼仪,两人还和贝尔纳鲁先生聊了天。贝尔纳鲁先生是位不停说笑话的风趣男性,真响也说自己比当初预想的还对他有好感。

  听说泉水子和深行差点被绑架到海外,真响非常吃惊,但看见泉水子平安归来,也有余力说俏皮话。

  「看来泉水子注定再怎么为派对精心打扮,最后都会白费工夫呢。不过,相乐都赶到你身边了,也算达到最初的目的吧?」

  「才没有达到呢。我又不是只想打扮给相乐同学看。而且见面以后,我一直都穿着外套。」

  泉水子反驳后,真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穿着外套悠闲漫步也别有一番风趣啊。撇开绑架案不说,你们竟然在横滨看了港未来区和跨海大桥的夜景,根本是非常浪漫的约会路线嘛!既然成功与相乐独处,说不定反而还比参加派对幸运。你顺利在很好的气氛下送了圣诞礼物给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泉水子着实有些不甘心。

  「因为太仓促了,我没能带礼物出门,留在宿舍里。」

  因此,打算送给深行的圣诞礼物成为返乡的行李之一,如今在玉仓山。但是,如果深行到了正月仍未出现,加上圣诞礼物又在行李箱里受到挤压,包装纸只会变得越来越皱吧。

  (相乐先生虽然那么说,但感觉不能太期待……)

  泉水子现在会传手机简讯与深行联络,但因为她说过只要写些日常琐事就好,深行就真的只写些日常琐事寄过来,完全没有提及离开东京的预定计划。泉水子也不想听到他明确地说自己无法过来,所以没有主动问他。

  久违地登上玉仓山山顶,呼吸好像变得比以前急促,但脚步并未不稳,泉水子抵达了山顶的空地。真论危险的话,下坡才是大问题,但她现在先不去想。

  她捣着吐出白色吐息的嘴角,仰望夜空,上头镶嵌着无数闪亮的星斗,是地面灯彩完全无法比拟、从遥远得教人迷醉的彼方传送过来、苍白的高贵光辉。

  (啊,果然不一样……)

  关掉手电筒让眼睛适应后,更是可以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夜空直至四方的棱线形成半圆状,仿佛只包覆住泉水子一个人。

  泉水子好一会儿清空内心,只是感受着夜晚站在其中,但结束之后,她回忆起许多事情。

  (站在这里就是我的基本。今后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回来这里吧。但是,不会和原先孤独的我完全一样。去了东京以后,有些事情彻底改变了……)

  泉水子觉得,自己可以更加开拓视野。有必要的话,自己也可以到国外。即使留在国内,如有必要,亦可跨海架起桥梁。凝视着远方的群星,她觉得这些事情轻而易举。

  (但是,尽管如此……这也不是我真正的愿望……)

  这时,泉水子猛然回神,不再仰头望着星空,察觉到了某种气息。起先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但旋即发现有人正从神社的方向爬上来,泉水子珍藏的、一人独处的寂静遭到破坏。至今从未发生这种事,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怎么回事?发生了不得不来叫我的大事吗……?)

  泉水子无法立即动弹,也忌惮着不敢大声质问。眼前的广大黑暗不让她这么做。当可以听见上山的脚步声时,泉水子心想是年轻的神官吗?因为对方的步幅很大,飞快地大步走近。泉水子这才想起要打开手电筒,但张皇失措地呆站在原地时,对方转眼间就登上山顶,手上的手电筒发出亮光。

  「是铃原吗?」

  「咦!为什么?」

  深行穿着夹克的身影在光芒中浮出。确认了泉水子站在眼前后,深行两手支着膝盖,精疲力尽似地大口喘气。泉水子觉得,深行简直像是穿越了异界而来。

  「你怎么到这里的?该不会是飞过来的吧?」

  既没有直升机的声音,泉水子这个时间待在山顶的话,即使只是车子驶进停车场她也听得见。她完全想不通深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靠着自己的双脚,一路从山脚下爬上来的!」

  深行依然气喘吁吁,悔恨不甘地说:

  「我搭了雪政的直升机过来,他却在山脚下就把我丢下来,说什么要我向和宫还愿参拜,但绝大部分肯定是故意找碴!走到一半天色还暗下来,结果花了我五个小时。那个混帐!」

  泉水子又是大吃一惊。虽在玉仓神社长大,但泉水子一次也不曾自己从山脚下爬上玉仓山。

  「很辛苦吗?」

  「因为走车道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我才想抄近路,结果差点遇难。」

  深行似乎比泉水子第一眼看到的还要疲惫困顿。望着他瘫坐在地面,泉水子这才想起自己带了保温瓶。

  「我有可可亚,你要喝吗?」

  「要。」

  泉水子将可可亚倒在瓶盖杯里递出去后,发觉接过的深行没戴手套。对于深行突如其来出现在这里,她的震惊尚未平复,但好像渐渐明白雪政的企图。

  (……说不定礼物指的不只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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