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记住了刷洗的步骤。虽然一次也不曾主动帮忙,但看人照料马匹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即便泉水子都是静静观看,真夏也几乎不介意。他知道用不着向泉水子攀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真夏停下动作回过头。
「怎么了吗?」
他说的话和深行一模一样,泉水子不禁觉得好笑。然后,叹一口气。同样的问题,听起来竟然会相差那么多。
「真夏同学。真夏同学你……当真响同学身边多了一个与她非常亲近的人,你曾经因此感到寂寞吗?」
「咦咦~完全没有呢。」
虽是意料之中,但真夏非常干脆地一口否决。
「因为如果是真响喜欢的人,也会是我喜欢的人喔。这是一定的嘛。」
「绝对吗?」
「不是的话,我会配合真响喔。那家伙比较了解人类。」
(从旁人的眼光看来,会觉得都是真响同学在配合他呢……)
泉水子暗暗心想,但这时真夏又稍稍转念思索。
「……其实,我也许不太了解真响吧。因为那家伙是女生。真澄和我是同卵生,但那家伙不是。我只要有真响和真澄在身边就够了,但真响或许跟我不一样呢。」
马匹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仿佛在责备停下动作的真夏,因此真夏再次拿起刷子刷洗。
「真响对于她讨厌的人都很不客气吧?我常在想她明明是女生,却比我还要逞强好斗是怎么回事?但也多亏了她,我从来都不觉得无聊喔。真澄的想法肯定也和我一样。总之,只要真响开心,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泉水子陷入沉默。因为她害怕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可能就会羡慕起真响,进而嫉妒起她。以往只要来到马厩,泉水子都能沉淀心灵再走回校舍。但现在她还不想回到校舍,因此漫无目的地往反方向走去。
山坡突然变得陡斜,进入繁密茂盛的树林。来到这一带后,虽说还算在校地范围内,但看不见学生的踪影,可以实际体会到校地的辽阔。
以前上自然观察课时,曾有一次来到树林间的研习小屋。但是,这是泉水子第一次没有事情就走来这里。更前方似乎极少有人走动,只有杂草繁茂的小径。泉水子临时起意,想登上山丘的顶部附近看看。不晓得站在山丘上可以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去看看应该也不错。
树林里的叶子绿油油地往四面延伸,呈拱门状覆在头顶上方,看不清楚天空。因此泉水子没有立即察觉到天候的变化。当打在叶子上的细微声音开始响遍整座树林,泉水子才知道下雨了。
(总觉得每一件事都不顺利……)
只能回头了。走回到研习小屋前方时,地面已经泥泞一片,真正下起了大雨。
泉水子站在屋一底下,打算等到雨势暂时停歇,然后听到小屋内传来了微弱的音乐声。她大感讶异,试着旋转玄关大门的门把,但门确实锁上了。她并不期待进到屋内,但传出的音乐听来很不可思议。
(很像会在古典鉴赏课里出现的音乐呢。又像是能乐的谣曲……)
这阵音乐与小木屋风格的研习小屋不算十分相衬。但是,就算靠近大门的玻璃窗,也只能勉强听见,所以她也只是这么觉得。竖耳倾听好一阵子后,四周变亮的速度比预期中要快。察觉到洒进林中的夕阳光辉时,泉水子突然心跳加快。
(啊,是太阳雨……狐狸要娶新娘了。)
每一次下太阳雨时,外公竹臣都会说「有狐狸要娶新娘了」。泉水子在依然淅沥淅沥下着的雨势中往前狂奔。湿漉漉的绿叶闪闪发光,边缘亮着金色的光芒。所到之处青草上的露珠都像钻石一样反射着日光。
即便鞋子和制服都被打湿了,泉水子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忙奔上坡道。下太阳雨的时候,必须立刻赶到看得见天空的地方才行。
终于,泉水子穿过了树林。令人高兴的是,仰头望去后,在太阳躲在云层缝隙间的反方向——东方灰色的天空上,视野里浮现出了一道近乎直立的彩虹。
无论用何种颜料、无论用何种胶卷都无法重现,只能直接注视才能感受到的七彩颜色。圣洁得无法将其挽留,早在它消失之前就知道它会消失的美丽色彩。
大概是因为类似谣曲的音乐还残留在耳边,泉水子才会自然而然地发出声音吧。就像某次作梦一样,她当场唱起了歌。
有船枯野 烧以制盐
余木造琴 抚琴琤瑽
宛若水中木 摇曳随波
由良濑户海石间
声声动人
唱完之后,梗在胸口的东西仿佛消失了般,泉水子顿觉神清气爽。
她很开心能够鼓起勇气唱歌。来到东京的学园以后,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不再畏畏缩缩,释放出了真正的自我。多亏有七色彩虹回应了她。
(……不用期待别人做些什么,我一个人一样也可以重新振作。一切都取决于我要靠自己做些什么。为什么我老是只会愁眉苦脸呢?明明我原本就可以一个人在山上玩耍了。看看彩虹、看看星星,光是这样,我就可以很开心了啊。)
总觉得至今她的步调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在烦恼人与人的关系之前,她应该还有必须先做的事情,泉水子却直到今日都没有发觉。
(聆听自己的声音吧……不要老是在意别人在想些什么。)
雪政的想法是雪政的想法,深行的想法是深行的想法,这点真响也是一样。不要总被他人的看法左右,应该全部撇开,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