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妈妈经常看见的就是那些奇怪的东西……)
据说泉水子的麻花辫是由紫子所编,还加上了封印。去年自己试着剪短浏海后,也导致发生了各式各样奇怪的现象。看得见和宫的身影和黑影,都是在剪了刘海之后。母亲会送给自己眼镜,说不定也有她的理由。
从小泉水子就很胆小,经常哇哇大哭,在小学也被人嘲笑是爱哭鬼。所以母亲也许是为了让泉水子尽量不看到可怕的东西,才会给了她自己的眼镜。
(我会不会因为在意外表,又重蹈覆辙了呢……)
泉水子紧捉着被子思索。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反省,一切都为时已晚。
翌日早晨,泉水子这回重新戴上眼镜走进C班的教室,却领略到这是徒劳无功。看样子既然已经看见了,就无法再恢复原样。
的确,就算隔天看不到黑影,也不代表她就不会再警戒。既然已经察觉了有可怕的东西存在,也许看得见还比较好。话虽如此,只要对方一进入自己的视野,泉水子就会吓得缩成一团。自己究竟能否与诡异的同班同学一直待在同一个班级里,泉水子半点头绪也没有。
二
日复一日,泉水子越来越肯定母亲的眼镜失去了防护功效。
大概是受过了一次震撼,让泉水子变得过度敏感,如今她就算戴上眼镜也毫无意义。教室外也存在着一眼看去就令她毛骨悚然的学生,不论有没有戴眼镜都会遇见,不单只有C班的巴西留学生。
泉水子时而会在走廊上与这种学生擦肩而过,当并班上课,对方坐在自己附近时,她就仿佛有人冷不防朝自己倒了一桶冷水。令人困扰的是,这种学生大多是外国留学生。泉水子甚至不由得心想,自己这样子根本是种族歧视。
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也不曾向泉水子搭话。是我自己在害怕他们而已——泉水子再三说服自己。但是,她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到了最后,光是外国人一跃入眼帘,她就坐立难安。
(……我果然不该来读凤城学园吗?)
真想回到可以不用这么痛苦,又十分静谧的玉仓山。她也很想念佐和煮的家常菜,也很怀念在神社度过的每一天和山上的空气。
新生欢迎会结束之后,如今是新生暂时入社、体验社团活动的期间。一到放学时间,高年级生就会积极举办活动拉拢新生。就在所有人都开心地参与热闹非凡的交流活动时,泉水子却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她逃离校舍,仿徨无措地想尽可能躲到看不见他人的地方。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交不到朋友吧……)
真响依然热心助人,邀请泉水子一起四处参观。但由于她自己太过抢手,泉水子压根无法待在她身边。据说学校现在还展开了宗田真响争夺战,当事人也正四处逃窜。
不知何时,环绕住学园的山坡已被鲜艳的新绿色覆盖,先前泉水子都不曾注意到盛开的樱花与群木的嫩芽,此时才发现季节的脚步已经往前走了不少。
泉水子睽违已久地想要站在树荫底下。闭上眼睛,也许就会觉得自己回到了玉仓山。
她本想拨开树丛走进树林,但途中的马场吸引了她的注意。马术社的学生正骑在马上绕着圈子,数名学生在栅栏外观看。想当然耳,这里也举办着新生的参观活动。
泉水子小心翼翼地绕了远路,但没有感受到任何可怕事物的气息,因此又稍微靠近栅栏偷偷参观。她本以为真夏应该也在,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泉水子生平头一次观看马术社的活动,停下脚步后,难得地好一阵子看得入迷。骑在马上的学生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高。泉水子暗暗赞叹,马匹真的是很巨大的生物呢。
马术社的骑手戴着安全帽和手套,穿着长统马靴,操纵着缰绳的模样威风凛凛,但马匹跳跃奔驰的身影更令泉水子看了心旷神怡。健美的肌肉线条在富含光泽的赤褐色身躯上时隐时现。脚部直至马蹄的骨头和肌腱修长纤瘦,仿佛其存在天生就是为了奔跑。当行进的速度逐渐加快,前后交错的四只脚也优雅得宛如在演奏音乐。
(这是什么感觉呢……让人好安心。)
不单是阳光的缘故,马匹正绕着圈子的马场看起来格外明亮。泉水子试着摘下眼镜。自从知道了眼镜不再有效之后,泉水子仍是徒劳地继续戴着眼镜,此时却不由得想以裸眼观看。
(为什么呢?我一点也不觉得它们可怕……)
迄今,泉水子不曾想过自己喜欢还是讨厌马。但是,它们却没来由地让她感到安心。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回头之后,深行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泉水子。
「你想入社吗?我是不会阻止你,但也太有欠考虑了吧?」
泉水子也一样感到意外。深行不管出现在哪个运动社团都不奇怪,但泉水子料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你想加入马术社吗?」
「怎么可能。」
深行立即否认后,看向马场。
「我才不可能加入马术社。因为我讨厌马。」
「明明讨厌马,还特地过来参观吗?」
「我不是过来参观,只是有点事情。」
嘴上这么说,深行倒是相当感兴趣地看着马匹。泉水子忍不住开口问:
「你为什么讨厌马?」
「因为它们不会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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