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事情很简单」
7
「数多,这种时候,重点是不能想太多。你听过奥卡姆的剃刀法则吗?不必要的假设,会让问题本身更复杂。解题时,要将重点摆在绝对没错的前提条件上,那么从中导出最简单的答案就会是正确解答。你听好,我只告诉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实。第一件事,最原最早是个电影导演」
名色老师一双漆黑的明眸直视着我。
「嗯?对、对」
我慢了半拍才回应。最原小姐是个电影导演没错。
「她的确很适合被称为天才,可是,她仍然是个电影导演。只要她是个电影导演,不管她是个天才或蠢才,都必须思考身为电影导演必须要思考的问题。我问你,数多,你认为电影是什么?」
「电影是……」
浩瀚过头的问题令我脑中空白。电影是什么……
「不是这样,数多」
我正开始思考时,名色老师突然打断我。
「你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电影没有那么难。我来代替你回答好了,你听听我的答案:电影是为了要让人同时欣赏到影像与声音的呈现而做的创作。这就是一切的重点。数多,你懂了吗?电影是要让人看的」
我点点头。这很清楚。
电影是用来看的,谁都不会怀疑这点。
「电影是为了让人观赏而存在,这就是电影的特殊之处、电影存在的目的。知道这点后,剩下来的只要留待最后再来解谜就行。答案就像是一部从开头就知道谁是犯人的推理故事一样简单。电影是为了让人看的,电影是为了让人看才被创作出来的」
听老师这么说,我脑中多余的想法慢慢散去,也发现自己的思绪愈来愈清晰。
没错,电影是为了要让人看而创作。
「因此,创作者在创作的时候,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名色老师伸出食指。
「那就是『观者』」
她丢出一个极度简单的答案。
啊啊……
啊,对呀!
我知道!我从很久以前、从开始演戏的高中时代起,应该就知道这个道理!
「所有创作都是为了被观赏而存在」名色老师像在教小朋友似地告诉我理所当然的真理。「就算她是最原最早,也逃不出这个规范。她最后一定要把作品给人看,百分之百确定。所以她创作时,脑中也只想着这一件事」
我想起最原小姐跟娜妲莉在拍片时的样子。
她们两人看着同一个目标讲话,依据同一个观点交谈。两个各自拥有导演与演员不同身分的人,以同一个结论为前提交换言语。我那时候不清楚,不知道她们看着的方向朝向哪里。
可是我错了,其实我知道。我应该知道,只是忘了。
「观者」。
不管最原小姐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天才,作品的规格有多么庞大,最后还是免不了跟独立制片走向一样的方向。
任何电影都一样,都得给人看。
脑中的迷雾渐渐散去。
「所以,你也只要想着『观者』就行了」名色老师像在告诉学生标准答案一样。「这样你就会站在跟她一样的立足点」
「名色老师……」
我抬起头看着她。
「谢谢你」
「别看我虽然是靠关系进来的,好像整天闲闲没事看着闲书,但我好歹是个老师」
名色老师得意地眨了眨那双妖艳的眼眸。
「我可是很会教人呢:」
8
名色老师领着我走在昏暗的校园中。正门好像已经关了,她带我走后门。
「对了……」
我边走,边问一旁的名色老师。
「你说最原小姐十年前曾经拿电影来给你看过吗?」
「是呀。已经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那时候她拜托你的事是什么呀?」
「哦,」名色老师窃窃地笑说:「真怀念,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说起来,其实我跟她也只见过那一次面而已。她前一阵子终于又跟我联络,结果居然是寄包裹来。所以我跟她最后一次碰面,便是十年前那一次」
「关系还真是疏远」
「你本来就不能期待最原最早是个普通人。对了,你问那时候她拜托我的事吗?嗯……要从哪里开始讲起……」
老师稍微想一下,缓缓地转向我。
「数多,你听过『不死的学生』吗?」
这不是我之前听到的那个让我呆愣一下的问题吗?
我这回也愣了一下。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的同事伊藤老师也问过一样的问题。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