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先生听完好像很愉快,微微笑了。
「这问题感觉好像是对神的提问」
七月中。
分镜图完成后,疯狂地准备了半个月,《2》这部戏终于开拍。
2
空气热得让人觉得像是罹患了热病。
不是八月的错。这一点,生而为人二十二载、经历过二十二个盛夏的我可以保证。
比今年夏天的燥热更炎热无数倍的热空气,此刻包围住我,毫不留情地侵入肺部,啃噬着一个演员最重要的五脏六腑。
毫无疑问,那是拍片现场酝酿出来的气氛。
《2》的拍片现场对于艺大电影系出身、也还算是专业人士的我来说,仍是超乎想像、惊天动地的大阵仗。
所有一切早从开拍之前就开始。一开始,最原小姐先把拍片需要的所有东西列成清单,跟真面先生要钱。她的要求完全没得商量:超过百人的拍摄人员、最新的摄影器材、十几辆车、根本不可能外借拍片的场所之拍摄许可、专用摄影棚,以及搞定这所有一切后还有剩的追加预算。她要求真面先生提供这一切物资。
没错,她完全是「要求」,很清楚直接。她不说「如果可以准备这个」、「如果有这个就太棒了」之类的客气话,她要求的东西一定要准备给她。她跟真面先生要的全是她认为必要、需要、没有的话就不行的东西,而不是以自己的兴趣或喜好做为必要与否的标准。
所有一切都以《2》为主。是不是拍《2》这部片时所需要的——在以《2》为独一无二的绝对准则之下,她准备好了所有物件。
举一个例子,她认为拍第八〇二号分镜的时候会需要超望远镜头,可是她想要的倍率现在没有任何望远镜头可以满足,这一点她也很清楚,于是她便依照原有计划,要求真面先生做一个给她。因此现在《2》的拍片现场,有一个全球倍率最高的望远镜头。言语很难清楚形容这世上仅此无二的东西,不过只要想想那东西比我还大、重达一百八十公斤,应该就不难想像。可惜这个以天文望远技术制作出来的大家伙,一拍完八〇二这个分镜就被扔到一边。这种用「浪费」都不足以形容的神经病行为,每天都在《2》的拍片现场发生。
能让这许多疯狂行径成真,是因为有舞面财阀的会长——舞面真面这位赞助者的缘故。
除了预算之外,真面先生还在所有面向上倾整个舞面财阀之力协助《2》的拍摄。以刚刚那个望远镜头来说,光是有钱还买不到,是因为舞面财阀底下有个知名的相机制造商支援了光学技术,才有可能完成。真面先生真的对这部片倾注大量的金额与心力。
「还好啦,比我想的便宜」真面先生轻松地说道。我没胆开口问他数字,那肯定不是我的胃受得了的金额吧。我还想好好保重身体。
不过就算没问,我的胃也已经快受不了。
原因很简单,这么多的预算、器材、人力、劳力跟所有与这部片相关的东西,最后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因为,我是这部片的男主角。
3
电影开拍后,真面先生帮我们准备的片场,位在从吉祥寺搭二十五分钟公车的大泉学园站旁边。
那原本是某间大电影公司的片场,有二十个摄影棚,平时租借给各电视台和电影公司使用。不过真面先生为了方便我们作业,大手笔把片场的四分之一都租下来。托他的福,我们的仓库跟事务所全跟片场设在一起,工作起来很方便。目前《2》就在这个片场进行拍摄作业。
我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广大的片场一隅。
傍晚的热气一直把人的汗水从脖子上蒸出来。今天已经收工了,明天一早还要拍戏,所以大家都回去了。
想想「今天已经收工」这句话,我不禁悲从中来。
今天拍了六个镜头。不对,应该说今天「只」拍了六个镜头。从早拍到晚,这个数字未免太难看。
我重重地叹一口气。
全都是我的错。
我的演技无法满足最原小姐的要求。
每一天,电影开拍,我开始演,最原小姐喊卡;摄影暂停,最原小姐教戏,但我没办法马上表现好,于是不断重拍、不断喊卡,喊卡几十次之后才终于拍好一个镜头。接下来,下一场戏又重复同样状况。
我想起第一次碰到最原小姐那天。我为了揣摩她那一句「我爱你」,不停重复一样的话,最后花了十三个小时才表现出像她那样的演技。现在每天在片场里都重复一样的事,所以拍摄进度一直停滞不前。
可是最原小姐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她说进度跟她想的差不多。大概吧……我的演技,她可能最清楚,所以一天能拍几个镜头全在她的设想之中,没有过多、没有过少,所以她一点也不焦躁。
焦躁的是我。
「数多!」
我抬起头来,娜妲莉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心情不好吗?因为演得太烂?」
她一句话就打死我,太残忍了。
「嗯,对呀……」
「你打起精神嘛,人总会踏出第一步呀」
「你不要讲得好像我会踏出第Z步一样好不好?」
「第ZZ步我也满喜欢的耶,虽然跟剧场版没关系」(※这里指的是《机动战士Z钢弹》剧场版,与电视版动画《机动战士ZZ钢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