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号豪的脸似乎一僵,我看不清楚,但一道微弱的痛苦呻吟传到我们坐的地板上。
「我是从父亲口中听来的,而父亲应该是从他父亲口中听来的。父亲常讲述国家打了败仗,碰到多么凄惨的遭遇,像是敌军进占的情形。」
「眼下,我们的国家也被敌军进占。究竟出过什么事?」
「号豪,告诉你,一旦打了败仗,」顽爷仿佛在谆谆教诲,「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出什么事、碰到怎样的遭遇都不奇怪。」顽爷歌唱般接着道:「我听过太多类似的例子。明明是很久以前,却忘不掉那烦躁的感觉。」
「你说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到底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打了败仗,就不能反抗,必须听从敌方的命令。必要的东西会被夺走,非必要的东西也会被夺走。」
「连非必要的东西也会被夺走吗?」
「掠夺本身就是一种快感。假如抵抗,便会遭受暴力,小命难保。即使不抵抗,有时也会遭受暴力。打了败仗,就是这么回事。」
号豪站着,深呼吸一口。「那么惨?」
「用上一百个惨,再加一百个惨,都不足以形容。」
「这形容也真惨。」号豪轻笑,顽爷应道:「是啊。」
不久,号豪恢复严肃的语气。「那么,这次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吗?」
「不晓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号豪咽下口水。他手臂肌肉紧绷,握住拳头。「还是该在被干掉前,先发制人比较好吗?」
顽爷没立刻回话。以为顽爷睡着时,他又冒出一句:「嗳,别勉强。号豪,你也有家要顾。」
「这样下去,恐怕会落得凄惨的下场。不管是我的家人或其他人。」
「不管任何事,都只能顺其自然。」
「顽爷一向达观嘛。」
「我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有家人。你们不来看我,我大概明天就会死掉。不必等战争,我已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我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死活全依你们的意思。某种程度上,我早看开,干脆顺其自然。」
我身旁的库洛洛扬声抗议:「不是有我在!」「唔,还有猫陪着我。」顽爷回应库洛洛似地补充。「不过,坦白讲……」
「坦白讲?」
「在我心中,不管今天死,或拖到明天才死,根本没差。纵使等到明天,也没有任何事能让我惊讶。」
「今天冠人惨遭杀害,不是很令人惊讶吗?」
「嗯。可是,」顽爷沉着应道:「人总免不了一死,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顽爷确认道。「不,还有一个问题。」号豪接着说。「是关于幼阳的事。」
「幼阳?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十年前,幼阳被选为库帕的士兵,踏上征途,最后回到城里。」
我边听边点头,幼阳应该是唯一生还的库帕士兵。
「真是出乎意料。」明明是发生在孙子身上的大事,顽爷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睡着时猫偷舔他的耳朵。
「幼阳倒在哪边?」号豪问。
「城墙外头。」顽爷回答。我心想,原来如此,城墙有毒刺,幼阳无法轻易进城。但顽爷仿佛看透我的心思,继续道:「当时冠人尚未补强城墙,所以墙并不高。他应该是没体力翻越城墙了吧。」
「之后冠人把城墙加高,还铺上成片的毒刺。」号豪插话。
「或许是瞧见幼阳遍体鳞伤地回来,了解到库帕的可怕。冠人认为得预防万一。」顽爷解释。
能够判断必须为将来做准备,冠人果然是称职的一国之君。我想起已不在世上的冠人。
「嗳,总之幼阳倒在城墙附近。」
不久,有人发现遍体鳞伤、意识模糊的幼阳,带他到冠人那里。
「记得是星期丁。」顽爷说。
「好怀念,那时候仍是星期制。」
听着两人的话,我想起确实会有「星期」制度。
「那时候幼阳……号豪,比你小一些吧。」
「别说那时候,他永远比我小啊。」号豪发出笑声。「以前我们常玩在一块。幼阳跟着我,后面跟着小他两岁的弦,三人排成一串跑来跑去。」号豪说得断断续续,像是被自己的话鲠住。与其说怀念,更多是对少了中间那个玩伴感到怅然若失。
幼阳居然比号豪小,我十分诧异。由于「重返城市的库帕士兵」幼阳的故事,发生在我出生前,我一直以为他是古早时代的人物,肯定较号豪年长。
「回来后,幼阳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是指什么?」
「比方,他们去打库帕,却只有幼阳回来的理由。」
「还有,他怎么没变透明吗?」
「没错。」号豪应道。「幼阳刚回来的模样,我记忆犹新。他浑身是伤,意识不清,但不是透明的。」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