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见到同伴,我会跟他们谈谈,说服他们不要再攻击你们。如果是这样的条件,我能够承诺。」
老鼠再度陷入沉默。一阵风拂过,叹息般的触感抚过我的毛和胡须。黑金虫从我头上「咻」地飞过。噢,好可怕。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人类的话声:「这网子般的玩意是什么?有只猫困在里头。」
一名士兵替我拉开身上的网子。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不过他的脸依旧涂着颜料。不打算洗掉吗?还是他们没有洗脸的习惯?
「是孩童做的网子吗?」士兵纳闷道。
「做网子干嘛?」
「抓猫之类的。」
「抓猫干嘛?」
「天晓得。真可怜,喏,出来吧。」士兵拿刀子俐落地切断藤蔓。
成功逃脱的我理着毛。虽然很感谢士兵的搭救,但也想表现出「其实我的处境没那么危急啦」的从容。这种爱唱反调的心态,不知是所有猫的天性,还是只属于我的个性。我以后脚搔搔耳后,看着从身上四处飞散的毛。
逃脱的安心感并未立刻涌现。
我寻找老鼠的踪迹,却没瞧见半个鼠影。大概是察觉人类接近,早就一哄而散。
黑金虫仍在空中飞舞,但我已能自由行动,便感觉没那么恐怖。
士兵和另一个人说:「原以为今天就能结束。」
「谁教天不从人愿。」
我抬头仰望,确认那个人的长相。他俩普通地交谈,我有点惊讶。由于是打败这个国家的敌人,我以为是冷血、用武器杀人的恐怖集团,但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和这个国家的人类没两样。
两名铁国士兵站在黑暗中低声聊天,偶尔发出笑声,我更是诧异。冷酷无比的士兵也会打诨说笑吗?
「晚到的那匹马是我们丢下的吗?」一名士兵说。「那马突然跑来,上面却没坐任何人。」
「或许吧。也可能是某人骑来,然后躲在某处。」
「烦哪,老碰上意料之外的情况。」
提到那姗姗来迟的马,铁国士兵似乎也颇为困惑。难不成真是透明士兵骑来的?
「继续巡逻吧。」一个人说着,迈出脚步。
「万一看到城里的人,要怎么处置?我可能会忍不住。」
「不忍住,先前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他们也为食欲和性欲等各种欲望烦恼着。蓦地,我想起刚刚那个无法克制欲望、意图强暴枇枇的士兵。虽然不晓得他先前的努力是不是变成泡影,但他挨了独眼兵长的骂。
目送持枪的两人离去,我伸个懒腰。先伸出前爪,身体往后拉,再把重心往前移。所有关节舒展,仿佛感受到血液流过全身。
我不禁打起哈欠。
铁国士兵进占的第一天结束。
朝城市西北方前进,第三条圆道旁有座饲养牛羊的畜舍,我睡在稻草堆旁。看着对城里局势一无所悉的羊群悠哉打呼,我想着「你们未免太悠哉」。但论悠哉,我们猫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我担心着黎明会不会到来。沉入黑暗的这个国家,会不会永远陷在夜色中,变成夜之国?我无法不忧虑。
睡醒一看,天色已亮。即使国家战败,敌国士兵杀死国王,人们的心情沉到谷底,早晨依旧会造访。
伸懒腰,打哈欠。从前脚到后脚、胯下、尾巴,仔仔细细舔过一遍后,我离开羊舍,决定前往广场。今日阳光灿烂。
踹开脚下的泥土,身体配合律动弹跳,这是状态良好的证据。尾巴也轻飘飘地浮游着。
肚子饿了。
得吃点东西才行——我边走边想,和公主擦身而过。公主是大眼睛、长毛、体型丰满的猫,应该小我半岁。不久前,她生了三个孩子,现在却不见踪影。
我喊住她,她悠然止步说:「今天几乎没看到人类。」
「是啊,不能外出嘛。」
「为什么?」
「公主,你不晓得吗?」
「不晓得什么?」
「战争结束,铁国的士兵来了。」
「战争结束?噢,之前好像在打仗。」
我为公主的反应目瞪口呆。「可是,实际上人类的事与我们无关呀。」她一脸不在乎。「战争结束,打赢的人类过来了吧?输的一边可能会不高兴,但赢的一边想必开心无比。赢的一边掌握主导权,所以我们去跟他们要食物就行。谁输谁赢,和我们没太大关系。」
原来也有这样的观点。
「对了,多姆,你吃早饭没?」
「还没。」
「可以去弦那里。弦吃剩一堆,足够分给我们。」
「弦大概没胃口吧。」
「怎么说?」
「昨天晚上,他在枇枇家看到枇枇遭铁国士兵侵犯,心情很低落吧。」
「枇枇遭士兵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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