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是健、健太朗吗?他是不是疯了?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呢。』
「就、就是啊!」
健太朗的音痴计划奏效了?我明显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资优生感到一阵困惑。
当然,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健太朗,干得好!」
我握着手机,用脚踢了一下健太朗的屁股,瞪着他瞧。看到健太朗用荒腔走板的歌喉,用力地唱着「啦啦啦啦啦」那段时,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从刚才开始,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各种情绪。这些情绪不停地交替、淹没。
反胃作呕、恐惧、无助、彷徨、悲伤、思念、焦虑、固执,最后笑了。
每一分每一秒,情绪都随着当时的情况,产生不同的变化。就像是时序紊乱的花朵,又像是湍急的河流,在我心里不停地翻搅着。
健太朗脱序的歌声,虽然令人感到不安,但是我的内心,其实是在微笑。
平常的话,我一定会糗他:「唱得好烂喔!音痴!」然后两个人开始互相打骂、说笑。明明正处于必须绷紧神经的状况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异常地平静。
我感觉到眼睛和脸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哀伤的眼泪,没想到迟了几秒才发现。
一时之间也很难解释清楚,就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种可以让积压在内心的哀伤,从眼睛里流出来的魔法。
我会把这一刻的回忆,深深地烙印在心里。因为,我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打从内心露出纯真的笑容了。
我吸了一下鼻子,恢复先前警戒的神经,冷静地说道
「健太朗疯了,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我收到【确认服从】的简讯,你知道是谁服从命令了吗?』
故意忽略我的问题,只在乎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吗?不愧是「资优生」,果然有脑筋。你想找的那个「服从命令」的其中一人,就是我。
「不知道。【确认服从】的简讯,我收到了2则。其中一则不是舞或你吗?」
「不是我们。不过,我知道其中一则是指谁。」
「谁?」
『不告诉你。』
「为什么你们不遵照命令去做呢?」
『等到时间快截止前再说吧,这样玩比较刺激——我跟舞的看法都一样。』
「喂,你没想过要把舞的眼睛挖出来吗?应该有机会吧?」
『没想过。因为我和舞的想法很契合。』
「是身体很契合吧……啊、不是。你确定你们的想法很契合吗?」
『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我和舞的关系。』
「你该不会是爱上舞了吧?你爱她吗?从刚才的谈话中,我发现你对舞倒是言听计从呢。怎么,你变成舞养的狗了吗?她都喂你吃什么狗食啊?」
『不是的!我们的关系没有你说的那么低级。我所崇拜的伯特兰·罗素,不但是数学家,也是逻辑学家,他是继亚里士多德之后,世界上最伟大的逻辑学家之一。我的梦想,是要爬上世界的最高峰,一个没有人能抵达的境界。』
之后,「资优生」像机关枪一样,搬出「统计学」、「逻辑主义」、「思想」、「数学的基本法则」等等,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字眼。
他大概是想借由这些艰涩难懂的字眼,来混淆视听吧。
通常,自以为了不起的人,都有这种习惯。而且,只要别人稍微提出质疑,就会立刻气得跳脚。
因为他们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像这种人,一旦感觉到自己不受尊重,就会怒火直冲脑门。其实,真正了不起的聪明人,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永远都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话说回来,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是很贪婪的,算得上是最可怕的人。
资优生口若悬河地发表高见,我听得既无聊又烦躁。
『呼、呼……』资优生一面喘气,一面继续说道:
『我有傲人的学历,将来我要走菁英的道路。我是改造日本的伟大英雄!不像你们,满脑只想着那些——』
「够了够了!叫舞来听吧!不然,我把你的眼球和最宝贝的东西喀喳掉!」
『算、算了。』
资优生把手机交给舞。
『好久不见。』
「你和那种人连手,不会很后悔吗?」
我带着同情和嘲讽的语气说道。
『奈津子,谢谢你告诉我那么重要的情报。其实,躲在暗处演戏,也是一种趣味呢。』
舞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甘心地喷了一声。本来想挑起战火,可惜,舞并没有上钩。说真的,我很想看看,她后悔和那个死脑筋的资优生连手,最后气急败坏的狼狈样呢。
我重新回想刚才的对话内容,可是不管怎么想,就是想不透,我究竟透露了什么情报给舞。
是虚张声势吗?
突然间,我确定了一件事。
舞对资优生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