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瞪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瞳孔里反映出我的脸。看起来是那么丑陋而又怪异。
那对瞳孔像是在对我控诉:「你居然对我见死不救。」
在恐惧的心理作用下,我不自觉地把眼球捏烂了,手心发出令人作呕的噗滋声。那对眼球应该是健太朗的吧。
在捏烂的同时,手心感受到一股「爆浆」的感觉,就像是徒手把生鸡蛋捏碎那样。
破掉的蛋壳刺痛手心,黏糊糊的蛋白和蛋黄汁液,从指缝间流出。蛋黄的两端还沾着扭曲纠结的细丝,应该是连接眼球和身体的视神经吧。
——以后我恐怕再也不敢吃鸡蛋了。这个愚蠢的念头突然间闪过脑海。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颗绣球,递到我面前,要我收下。 「姐姐,我可不可用这颗绣球,交换你手上拿的那个东西。我好喜欢那个喔。」
我僵硬地摇头拒绝。
就在我别开眼睛的瞬间,那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手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跟你势不两立。」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老太婆的眼神很像舞。不可思议的是,连神情举止也颇为相似。
那是年老之后的舞。那么,刚才那个小女孩,是孩童时期的舞啰?
老太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困惑。接着,她又对我说道:
「这样很好。因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杀了你们。我们是不可能一起活下来的,只有我能够活下去,所以,你先杀了健太朗,然后我再杀了你。」
「不要——!你在胡说什么!」
我举起双手捂住脸,忍不住放声喊叫。
然后挺直腰杆,迅速站起身来。刚才那个老太婆不见了,就像鬼魂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并没有沾血,脚边还传来健太朗睡觉的鼾声,刚才被捏烂的眼球也不知去向。
原来是作了一场恶梦。我放心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又被不安的心情所笼罩。
「啊……现在不是睡觉作梦的时候——我需要眼睛。」
健太朗好像也在作恶梦的样子。
「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了……」
他闭着眼睛,喃喃地呓语道。
「别这么说。」
我摇了摇健太朗的身体。他揉揉眼睛,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我作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我问道。可是健太朗并没有告诉我。
健太朗应该也是作了可怕的恶梦吧。我真希望他作的是幸福快乐的美梦。
大概是补了眠,精神似乎变好了,健太朗的情绪看起来也稳定了许多。我跟健太朗说明了这次命令的内容。他听了之后,沉默不语。
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好安静。几秒之后,我和健太朗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我早就对奈津子——」
「我早就对健太朗——」
然后,又同时跟对方说「你先说」。气氛一下子变得好尴尬。结果,谁也没继续说。过了半晌,我才红着脸颊说:
「等结束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健太朗露出开朗的微笑,当作回答。上一次看到健太朗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感觉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把健太朗的笑容,解释成「我们一起执行命令,生存下去吧」的意思。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场恐怖杀戮游戏中的这个短暂片刻。
毕竟死神也是会谈恋爱的。恋爱和战争,同样都需要不择手段。
我抱着健太朗的手臂,把脸颊靠在上面,轻轻地磨蹭着。
【6月19日(星期四)清晨5点46分】
喘息的时间,只有极为短暂的片刻而已。现实还在等着我们,必须挖出班上同学的眼球才行。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从从尸体上面挖,就得从一个有感情、有血肉的活体上挖,只能两者选其一了。
“只要从尸体上挖出来就好,”我擅自这么决定。
旭日从地平线冉冉升起,我的脸和身体被阳光染成了朱红色。
东方的天空红得像是火在烧一样。大气层和地层被晕染上同一个颜色。如果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迎接这样的早晨,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
肮脏的衣服、肮脏的手、肮脏的心。好想痛快地冲个澡,把一身的污秽冲洗干净。
“腐臭的东西会引来苍蝇。”
也许这句话非常适合用来形容现在的我吧。物以类聚,坏人总是喜欢和坏人聚在一起。
我们决定从校园开始着手。
因为,我认为从学校顶楼坠楼的康太和千夏、还有刚志和太一的遗体,可能都还遗留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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