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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舍松!出去就别回来!」
尽管这一户是用舍松的名义租来的,我还是忍不住大吼。
我和舍松是在「高中生的理工困境座谈会」派对会场认识的。
政治家、官员、大学教授在座谈会后,利用市内饭店办了这场名为交谊会的派对。我任职的理工丛书出版社也受邀参加,而我们员工则被派去为熟识的教授义务帮忙。
我只是个柜台小妹,但随侍在那名大学植物学教授身旁的舍松却非常引人注目;原因之一是他在众多大人物中显得较年轻,而最大的原因是他看起来脏脏的,与这儿格格不入。明明是冬天,他却穿着老旧的牛仔裤与红色短袖T恤,连外套也没穿。他的T恤胸口印着「Rio de Janeiro」几个白字。
自助式餐会开始了,从职务中解脱的我一会儿去正中央的餐桌盛食物,一会儿站到墙边用餐。我一边心不在焉地扫视场内各处的聊天圈子,一边吃沙拉;定神一看,我身旁的舍松竟然狼吞虎咽地疯狂猛吃。他故意把小桌子拉到他身边,然后再把事先端来的丰盛料理一字排开,从第一盘吃到最后一盘。
我被化为饥饿野兽的舍松吓得悄悄往旁边一退,然而舍松却端着最后一盘食物,朝我逐步逼近。我不敢躲得太露骨,只好用眼角余光盯着他,僵在墙角;此时,他终于开口了。
「你喜欢蔬菜吗?」
「啥?」
我不自觉望向舍松,只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舍松的个头比我高许多,明明是冬天,肤色却晒得黝黑。他握着叉子的手相当厚实,胳膊也很粗壮。当时我认为,他除了担任教授的研究生,肯定也在外兼职粗重工作。
舍松说:
「刚才你不仅吃了点缀料理的荷兰芹跟豆瓣菜,连芫荽也吃了。很多人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哩。」
「这……这个嘛,我喜欢叶菜,大致上都喜欢。」
我胆颤心惊地答道。舍松将盘子一扫而空,将空盘递给路过的服务生。
我俩呆呆地并肩杵在原地,耐不住沉默的我率先开口。
「你晒得好黑喔。平常从事什么运动?」
「我在亚马逊待过四年。」
我本以为他开玩笑,但舍松依然满脸认真地望着我。此时,我终于认为他八成是植物学家,于是从公事包中掏出名片致意。
「我是森田浮羽,平时承蒙神田老师关照。」
舍松直直地注视我的名片,喃喃说着:「浮羽(Uhane)……小姐。真是个好名字啊!令尊跟令堂是不是夏威夷人?不,我想一定是夏威夷人吧。」
「啥?」我又愣住了。「呃,不是耶。」
「不是吗?」
舍松面露苦涩。「好奇怪喔。Uhane在夏威夷古语中是灵魂、魂魄之类的意思耶,你的名字不是取自于这个单字吗?」
听都没听过。
「不……我是福冈县浮羽郡人,飘『浮』的『羽』毛,我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哪有这种事!」
舍松搔乱自己的头发,一副天要垮下来的样子。「那么,假如你是貃江市人,不就要叫做貃江?哪有这种蠢事啊。」
拜托你这个陌生人,不要对我父母的取名风格说三道四好吗?我板起脸来问道:
「请问你是……」
舍松挺起胸膛,报出自己名号。
「我叫松尾舍松。」
你自己的名字还不是老土到不行,搞得跟战国诸侯的乳名一样。我又傻眼又生气,甚至差点笑出来,不过我忍住了。
「浮羽小姐,我想跟你去森林散步。」
只见舍松害羞地快速说完这句话,便径自转头离去。
「那个人是怎样呀……」
我纳闷地偏偏头,咀嚼剩下的沙拉。
翌日,舍松在我公司外埋伏,一逮到我下班就约我去喝酒。三个月后,我俩开始在舍松的住处同居。
才交往没多久,我就察觉舍松既非学生也非研究员,但没有深究他的职业。我曾偷看舍松的护照,上头净是些亚马逊河流域或喜马拉雅山脉周边的国家,几乎都是一般观光客兴趣缺缺的地点。和我同居后,他曾经好长一段时间不回家,也曾甫出门便马上回来。
舍松并非完全没有收入,他一年会给我一两次钱,一给就是五十万、上百万。我曾怀疑他走私毒品,但是没勇气问他。话说回来,舍松这个人身上根本一丁点犯罪气息也没有。
交往半年后,舍松在结婚申请书上填好自己的栏位,然后递给我说:「拿去写一写。」说完又消失一星期。我将申请书填好收进五斗柜,直到相识的第二年夏天到来,截至今日,才让它重见天日。
舍松依然浑身充满着谜团。
为什么我会跟舍松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同居呢?本来不应该这样的。脚踏实地工作的我,应该正常过生活才对。我本来打算选个能放心介绍给父母的结婚对象啊。
然而,舍松这个男人却一把火烧掉我的人生蓝图。原本我可以一个人过得衣食无缺,但拜没有固定收入的舍松所赐,生活顿时变得非常拮据。我非但不敢将舍松介绍给父母认识,到头来连朋友都忧心忡忡地问我:「欸,舍松这个人可靠吗?」
即使如此,不知怎的,我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