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仿佛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似的,大模大样地脱鞋,然后将手上的纸袋递给里子说:
「来,这是广岛的伴手礼。」
纸袋上写着「枫叶馒头」。
「这阵子我常去广岛,所以对那里变得很熟喔。」
勇二坐在客厅沙发,松开领带,将它塞进长裤口袋里。斜阳从屋内最大的窗户洒落,将客厅染成一片橘色。
「住这种高楼大厦的人,好像都不开窗呢。」
勇二从胸前口袋掏出烟盒,放在矮桌上。
「你想喝什么?」
「请给我开水。」
里子将矿泉水倒入玻璃杯,连同烟灰缸端到矮桌上。太郎跟着里子走进客厅。「继续看DVD。」里子一声令下,太郎只好偷瞄勇太几眼,乖乖在沙发角落抱膝而坐。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烟味。」勇二边说边点燃香烟。「你坐吧。」
里子和勇二稍微拉开距离,坐在他身旁。他从长裤暗袋掏出几张照片排在桌上,照片中的人是阿始和一个女人。
「你好像把每样东西都放在口袋里呢。」里子说。「不带公事包吗?」
「那样不方便。」勇二吐出烟圈。「不过暗袋也对左撇子不利就是了。你看,这件的暗袋也是。」
勇二脱下外套,对里子亮出左边的口袋,接着随手披在沙发椅背上。
「要不要我告诉你,村田大哥跟这个女人在广岛干些什么勾当?」
「不必了,不用说我也心里有数。」
「奇怪,你怎么不说『别在小孩面前说这些』?」勇二笑着捻熄香烟。「我想,他们大概做了不少你不曾体验过的『好事』喔。」
「你到底是什么人?」
里子强迫自己别再盯着照片,转身面向勇二。
「打工族啊。我不是说过吗?光靠做纸雕没办法过活啦。」
一听见熟悉的词汇,太郎便忍不住转头。「去看你的迪士尼。」勇二对太郎摆摆手。
「我在调查村田大哥的私生活。」他说。
「你不是棒球社的学弟吗……」
「是啊,这是真的。套一句村田大哥说过的话,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呢。」
原来如此,里子暗忖。
她一开始就起疑了。阿始说勇二在他喝咖啡时过来打招呼,但那家店是无法从外头看见里面的;明明勇二有烟瘾,为什么特地踏入禁烟的咖啡厅?她始终想不透。假如想成那是勇二故意借机接近阿始,一切就说得通了。
「是谁派你来的?」
「照规定是不能说啦,但我就破例告诉你吧。」
勇二抽起第二根烟。「村田大哥经常借故到广岛出差,而且明明能当天来回,他却偏要住一晚,花的全是公司的钱。同部门的员工对他很不满,就算他的后台再硬,这年头也没那么好混,哪能容忍这种既无能又乱花钱的员工。你老公完蛋啦!公司不至于开除他,但八成会暂时发派边疆,日后别想出头天罗。」
「为什么要破例告诉我?」
「你在意的是那点?」勇二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所以才来找你吧?」
勇二的眼中射出不怀好意的轻蔑光芒。里子首次主动挨近勇二,黑皮沙发发出小动物被踩扁般的哀号。她刻意放轻嗓音,以免激怒勇二。
「我以为你喜欢我老公。」
里子与勇二打量彼此半晌。率先移开视线的人是勇二。
「我最讨厌他了。」他忿忿啐道。「当我接到这件案子,心里想的是:你活该!」
「你想报复他?」
「心头的疙瘩还在,哪算得上报复?曾经做过的事,是不会从记忆中消除的。」
里子从勇二手中捏起香烟,搁在烟灰缸里。
「企鹅!」太郎大嚷。
里子起身将烟灰缸收进厨房,顺便将吧台上的企鹅纸雕递给太郎。
「小心点,别弄坏罗。去看电视吧。」
「你最近好像没什么精神。」
里子语毕,阿始先是踌躇片刻,然后才叹口气说道:
「公司有一些麻烦。」
她没有问「怎么了」,而是回答:「这样呀。」
客厅地上散落着电车纸雕。差不多该教太郎学习收拾东西了。
「熊谷先生最近都没来呢。」
「喔,嗯。」
阿始似乎压根没留意。「那家伙大概也很忙吧。」
根本就是局外人,里子心想。谁是局外人?阿始、勇二,还是我?说不定所有人都是局外人。或许大伙儿只是围着一个外观华美的箱子绕圈,想进却进不去。
他们一径远观,因而没察觉那是纸糊的空心箱子。
勇二随着里子进入卧房。她将门锁上,和勇二相视而笑。太郎一个人在客厅跟着动画插曲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