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或藏到哪里都好,不要再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死人就应该消失在活人面前,你不能凭着一己之私把它留下。」
「可是那样一来,不管是死人或是活人,都会觉得很寂寞呀。」
「哪儿的话,死人才不会寂寞哩。而且活人还有回忆呢。」
语毕,祖母便不再开口,只是一径嚼着糖果。「晚安。」我喃喃说着,离开祖母房间。
隔天早上,嫂嫂端早餐进祖母房里,发现她已在沉睡中逝去。
哥哥拒绝将装糖果的有田烧壶拿来当作祖母的骨灰坛,我觉得很可惜,因为祖母一定也会赞成这样做。山不转路转,我索性用薄纸包着糖果塞进祖母的寿衣怀里。她的皮肤又滑又冷,埋藏在她心中的谜团再也无人能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个度过奇妙一生的人送行。
祖母在山上的火葬场中化为白骨。她的骨头和老师不同,看起来脆弱而纤细。我和其中一个小侄子好不容易才将骨头捡完,因为小侄子不大会用筷子,容易一时心急改用手抓,光是阻止他就耗费我好多力气。
「你去叫妈妈坐下。」
我把侄子推给嫂嫂,走近尚未封上盖子的骨灰坛,然后从胸口掏出小心翼翼带来的老师骨片。没有人注意到我。
祖母的骨灰坛纳入冰冷的石头下方。
我在墓前双手合十,神清气爽地离开墓园。今后来参拜莳田家的列祖列宗时,我也能偷偷帮老师扫墓了。将来某一天,终生不嫁的我也将走完人生,躺进这座坟墓,躺进老师的骨片永眠的黑暗狭窄空间里。届时我的骨灰坛将发出微微热度,而老师的骨片必定会悄悄发出声响来回应我。
不过那还是很久之后的事。
在那一天到来前,我会活在自己的咆哮山庄。「咆哮山庄」的居民凭借智慧、勇气与想像力开辟活路,而我也会向他们看齐,在咆哮山庄活出一片天,并将老师的回忆藏在心底。
有人觉得它的世界观很狭小吗?
老师所提出的问题,将永远、永远萦绕在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