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犹豫了。我勾住俊介、搭着他的头,微微抬起卡着内裤的脚,示意他取下。他抽出内裤,将它塞入披在身上的薄外套口袋中。
俊介起身轻轻握住我的手,将我从河堤拉起来。我一边起身,一边回头望向河边。
「他死了吗?」
「大概吧。」
俊介的脚踏车弃置在步道上,横倒在地。
「还能骑吗?」我问。
「嗯。」他说。
我坐在脚踏车后座,俊介开始踩动踏板,往自己家前进。
浓雾从河川下游袭来,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白茫茫,饱含湿气。
电车横渡铁桥,灯光宛如云间阳光般变得淡而朦胧,车声听来有如慢速播放。没开车灯的脚踏车飞驰在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茫茫大雾中,连轮胎辗过马路的感觉,也显得好模糊。
「我看起来像完全没反抗吗?你会不会认为我逆来顺受?」
若不是俊介背对着我,我绝对不敢问这种问题。
「我并不这么想,不可能这么想。」
俊介低声说道。他右手放开握把摸索外套,将原本揪着他外套的我的手拉到自己腹部,紧紧握住。我俩的手频频颤抖。
「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面颊又肿又烫。雾气在脸上凝结为豆大的水珠,如泪般一颗颗滚落。
「这就是那天所发生的事。」语毕,我朝着动也不动、面色凝重地看着我的美纪子露出笑容。「这个故事怎么样?你相信吗?」
「我相信。」
她答得如此迅速,令我大吃一惊。明明我的语气不大正经,她凭什么相信我?
「朋代,我记得有一天你鼻青脸肿地来上课,对吧?那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美纪子剪断丝线,将针插入针包。「我吓了一跳,还问你『怎么回事』。我以为你被黑川揍了呢。」
我默默扬起嘴角。俊介从来没打过我,他人很好。
「前一晚我打过电话给你。」
「好像是喔。」
由于我迟迟不回家,因此我妈打电话到美纪子家。美纪子成功骗过我妈,告诉她:「朋代今天住我们家,她在洗澡。」随后便拨号到我的手机。我无视妈妈的未接来电,却接起美纪子的电话。谢谢你罩我,美纪子。今晚我要睡在俊介家,明天早上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把桌上的报告带来?我妈早上七点半就会出门,之后你就能进去了。钥匙贴在信箱的盖子内侧。
生物课的分组报告,绝不能因为我一个人不交而为组员添麻烦——淡然提出这种要求的我,真令自己感到害怕。后来,美纪子也照做了。
「当时,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我在河边挖洞,因为我要埋了那个男人。
俊介叫我待在家里,可是我不肯。我说我要跟去,不要离开我。
我们换上耐脏的衣服,从车库取出铲子,再度骑上脚踏车前往河边。雾仍然很浓,路上毫无人车,即使有,恐怕经过时也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吧。
我们一半依靠视觉,一半只能依靠触觉摸索。
男子依然冰冷地躺在原来的地方。他身上的衬衫既旧又脏,虽然血流得不多,我却无法直视他的脸。抬动他时不得不接触他的皮肤,从皮肤的触感看来,他大约四十多岁。
洞穴几乎是俊介一个人挖的。
「还在发烧吗?」我问。「退了。」他说。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后来,我也拿着杀害男子的凶器帮忙挖洞。
我们谨慎地将枯草的草皮拨到旁边,埋头猛挖。河边的土壤湿湿的,比我们想像中还好挖。
在挖土的过程中,我曾一度提议:「去报警吧。」但俊介说他不要。
「我们要怎么跟警察说?说我的女朋友被人强暴,所以我就拿地上的铁棒把那个男的打死,一棒又一棒地把他活活打死。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下场?这家伙已经死了,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
俊介没有一丝动摇,也没有一丝迷惘。他沉稳而坚定地挖着洞,脸上仿佛写着:我是替天行道。
我确实认为被性侵没什么,但想到之后要受侦讯老半天,就觉得好讨厌。我一点都不愿意想起那件事,它最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霎时觉得俊介好可靠,于是专心用铁棒戳弄地面,将土弄松。
当我将铁棒连同男子一并丢下洞里时,美纪子打电话来了。我连口腔黏膜都肿起来,实在很难讲话,但我还是装出开朗的声音。
结束通话后,我们从上方将土拨到洞里,最后两人一起踩踏地面,将泥土踩实。起初我战战兢兢地抬动双脚,生怕唤醒什么东西,但踏着踏着,遂变成某种仪式般的原始节奏。俊介和我看着彼此汗涔涔的脸,竟然笑了。我们一边笑着,又踩踏了半晌。
雾气急速地飘逝、变薄,对岸的灯火若隐若现。我们将搁在一旁的草皮盖回去。填回去的土看起来颜色不大自然,但光线不足,所以我们也无法仔细检查。
我们回到俊介的家,一起淋浴。接着,我们开着灯上床做爱,完事后俊介从冰箱取出冰块,为我的脸颊冰敷。现在敷已经来不及了吧。
「很严重吗?」我问。
「嗯,有一点。」俊介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