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不要来的问题,是叫你小心坏人。」
香那都已经变成鬼了,还叫她小心坏人是怎样。我找了一下,并没找到她的手机。我拿着下条小姐借给香那的文学史笔记离开了房间。
影视出租店的店长是个将近三十岁、感觉有点轻浮的男人。我说香那从昨天晚上就没回家,他露出惊讶的样子。
「香那十一点就离开店里了。你是哪位?」
「我是香那的男朋友。」
我自傲地说,但店长只漫不经心地回道「喔,是你啊」,让我顿时泄了气。
「她可能回自己的公寓了,要不然就是去住朋友家了吧。」
开什么玩笑,香那已经变成鬼了,就在我旁边。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了。香那好像也很不自在。
我在香那催促下打电话给下条小姐。我在超市门口等待,下条小姐骑着脚踏车来了。
「刚才我去了香那家,笔记还你。」
「香那呢?」
「不在家。她说昨天晚上要来我家,也还是没来。我本来以为她在家里睡懒觉的,真是怪了。」
「她上哪儿去了呢?」
我带下条小姐去看小路上的血迹。
「你觉得怎样?」
「去报警是不是比较好。」
果然是这样。香那也在旁边点头。我打了一一〇。警察一开始似乎觉得香那是到哪儿去玩了,自己搞失踪的,并不想理会我,但我坚持说路面上有看起来像是车祸的痕迹。警察终于来测量道路的宽度,给煞车的痕迹拍照,采取遗留的血迹等等。
我和下条小姐都被带到警局做了笔录,香那也跟我们一起去。我把跟下条小姐说的话跟警察说了一遍。可能是我有被害妄想,但一直被人怀疑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天早就已经黑了,我和香那一起回家。香那心情很坏。
「我以前就有点觉得,阿英你是不是对我跟店长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啊。」
我饿得快昏倒了,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吃。我把昨晚做的炒饭用微波炉加热。
「绝对有。你刚刚对店长的态度也很坏。不要这样,他可是我的老板啊。」
你都已经死了,店长就算不高兴又有什么关系。我很想这么说,但又忍住了。干嘛这么在乎店长怎么想啊。我把加热的炒饭放在矮桌上,拿起调羹。
「香那要吃吗?」
「你太坏了!」
香那发起脾气,在床上乱跳踢垫子,还想推倒我成叠的教科书,但她好像碰不到东西。反正不会有实质的损害,就随她去了。但我吃完炒饭她还在闹,搞得我也烦闷起来。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我怒道。「那我凭什么要让那个男人笑着对我说:『喔,是你啊。』」
「干我什么事,那是阿英你自己的感觉而已吧。店长根本没有笑。」
「你跟那个男人是怎么说我的?」
「没怎样啊,就很一般啊。」
「怎样一般啊?」
「啊啊烦死了!」
香那扯着头发。就算变成了鬼魂,好像还是能触碰自己的身体。
「对啦,店长有跟我告白过啦!但是人家拒绝了!我说因为我有阿英,所以不能跟他交往。昨天晚上一开始是讲排班的事,后来就一直听店长抱怨。」
我在吃已经死掉的女朋友的醋。香那都已经死了,我还在怀疑香那的感情,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她说的话,这也未免太空虚太愚蠢了。
「阿英太冷淡了。」
香那哭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落在榻榻米上,但是并没有痕迹。比雪花还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都已经死了,你还一点都不担心,拼命追问我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往来,我完全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担心得要命!」
在我面前的香那跟以前完全一样,我丝毫不觉得她已经死了。我跟她道歉,抚摸香那乱七八糟的头发。我的手指完全没有任何作用,香那一面抽泣一面自己用手整理头发。
真是漫长的一天。明天还有考试,我完全没念书,但现在已经累得要命了。我叫香那一起上床。我们并肩躺下,盖着毛巾被。昨天晚上我没发现,但被子并没盖在香那身上,直接落在床单上。
睡在我旁边的香那散发出凉凉的气息。死者的世界吹着这么冷的风吗?连冷气都不用开了。现在是夏天还无所谓,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呢,我担心起来。要是对香那说跟你睡好冷,不要到我床上来好吗,香那一定会发脾气吧。
警察判断是撞人逃逸事件,开始搜查。犯人把被撞倒的香那用车载到不知何处去湮灭证据,连两个购物袋和她的手机一起。
「这家伙真的太残忍了。」
「送到医院就好了啊。」
我和香那都义愤填膺。
事故现场周围设了好多看板,征求目击者出面。香那的爸妈到了大学城,在车站前面分发印着女儿照片的传单,我和一个朋友也帮他们的忙。香那的爸妈希望女儿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