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搞什么啊,真是的。我不爽地站起来,拿着盘子到厨房去,动作有点粗暴也是没办法的事。
香那搞不好是想跟我提分手。这样的话要说就快说啊,我一面这么想,但同时又希望不要是这样就好。我害怕改变现状,结果只是假装若无其事。我从香那旁边走过,既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对着电脑做出在写报告的样子。先是装样子,后来就真的埋头写了,最后专心得完全忘了香那的存在。
报告终于写好,用印表机印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把报告加上封面纸用钉书机钉起来,然后把考试科目的笔记和课本一起放进书包里。准备完毕。
香那把脚伸在矮桌底下,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了,澡也没洗,也没换睡衣。我本来想把她叫起来,但看她睡得很熟就算了。我从衣橱里拿出毛巾被,替香那盖上。我的手碰到她裸露的肩膀,感觉凉凉的。
我把冷气设定的温度往上调,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香那仍旧什么也没吃。她说:「大概是中暑了吧。」我有点担心,很快洗了澡换衣服。虽然把温度调高了,但冷气开一整夜可能还是不太好。香那在打工的影视出租店也一直吹着冷气。
想到「影视出租店」这个词,担心就被不爽取代。香那从以前开始血压就很低,我特地做了早饭她也常常不吃。反正到了中午就会忘记食欲不振,到学校餐厅去吃饭了,我想不用管她也没关系。
香那没有洗澡,好像只在洗手台洗了脸而已。我以为她一定会有汗味,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但只闻到甜甜的香味。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现在是七月,梅雨季节已经结束。我会满身臭汗,不洗澡根本无法出门。
我开车去大学。在这附近开车是很普通的事,学生们大概都有中古车。大学城说起来很好听,其实就是空旷的乡下,只有大学和研究机构的地方。大学离车站很远,而且校园也非常广大,进了校门要到系所还远得很,所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开车。学校方面并没禁止车辆进入,停车场也够大。真的,这地方什么没有就是空地多。
我的爱车是爸妈出钱买的中古March,颜色是杏子色,圆圆的造型好像有点太过可爱,但以里程数来说价格很合理,所以就买了。反正我坐上车就看不到颜色跟形状。
香那很喜欢我的车。我住的公寓跟香那住的地方都在车站和大学的中间,但是香那等于是跟我过着半同居的生活。香那自己没有车,跟我一起住上学比较方便。我们上的大学学生的同居率不是普通的高,在无聊的大学城里没有其他事可做,城里泌尿科跟妇产科四处林立。这里的性病罹患率和堕胎率之高,对我这种医学院的学生来说,根本是连谣传都算不上的事实。
我让香那坐在驾驶座旁边,开着March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大学,先把香那送到文学系的大楼。我跟平常一样把车停在树荫下,下车绕过去替她开车门。平常香那总是在座位上拿包包啦,脱外套啦,磨磨蹭蹭的,但今天她却两手空空。
「你不是要考试吗?连文具都不带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跟朋友借。阿英,谢谢。我午休时再去找你。」
「你有脚踏车吗?」
「本来就放在学校里。」
香那下了车,挥手说「晚点见」,然后朝校舍走去。
我再度上了车,开往校园最里面的医学院。
我交了报告,第二节考了解剖学。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考得还满顺手。早上匆匆忙忙的,我也没吃早餐,现在肚子就饿了。我离开校舍,走向主要是医学院和理工学院的学生使用的餐厅。不知何时香那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很快嘛。」
「嗯,拼命踩了脚踏车。」
话虽如此,她却一滴汗也没流。
我正要走进餐厅那栋楼的时候,有人叫住我。
「佐佐木同学!」
是跟我同一个社团,和香那也很好的文学院的下条小姐。下条小姐在我们前面停下脚踏车,缓过一口气。
「找到你太好了。我打了电话,但是转到语音信箱了。」
「啊,不好意思。」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在考试,把手机关掉了。有急事吗?」
「你知道香那在哪里吗?」
「啥?」
我轮流望着下条小姐和旁边香那的脸。香那面无表情。
「明天要考试了,她还没把文学史的笔记还给我。我昨天打电话给她没人接,她今天也没来上学。」
「香那不是在这里吗?」
我指着旁边,这次轮到下条小姐说:「啥?」她轮流望着我和我旁边的香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忿忿地说。
我也并不是在开玩笑,但下条小姐的样子也不是开玩笑。
不会吧,我心想。虽然阳光普照,我却觉得自己脸上血色尽失。
「我看见香那会跟她说的。」
我对下条小姐说。「你过来。」我抓住香那的手腕。不对,应该说我想要抓住她的手腕,但是我的手指却好像从冰冷的果冻中穿过一样,透过了香那的身体,在空中握成拳头。
下条小姐讶异地看着我。我急急放下手,总而言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香那跟着我走开。
「一定要跟她说喔。」下条小姐在我背后强调。
我费了好大劲才走到建筑物后面没有人的地方。我好像贫血一样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在水泥阶梯上。香那也毫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