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站 火焰

>   「说他们家缺钱是真的吗?」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真的吧。尚吾跟他妈妈住在非常旧的公寓里。」

  「我想去看看。」

  「去干什么?」

  「可能会有日记还是笔记之类的东西留下来,这样就可以知道学长在想什么……」

  「没用吧?」

  初音打断我的话。「尚吾的妈妈好像在葬礼结束后就离开这里了。公寓已经搬空了吧。」

  「离开了?跟男人一起吗?」

  「谁晓得。」

  初音笑了。「我说过了不是吗?谣言都是假的;说我甩了尚吾也是,完全是胡说,被甩的是我好吧。」

  「是吗?什么时候?」

  就算学长跟初音分手,也并不会和我交往。学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虽然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盂兰盆节过后吧。」

  「为什么?」

  「谁晓得。」

  初音又说了一次,站起身来,隔着高高耸立的网栏往下望着操场。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屋顶上刮着冷风,初音披着的蓝色开襟毛衣下摆迎风飘扬,看起来像是明知飞不起来却仍旧振翅的鸟。

  学长的妈妈搬家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想到这一点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学长是那样死的,葬礼也办得很低调。我没有去。我想去但是不能去。我并不想看到学长在遗照里微笑,老师们似乎也不想让很多学生参加,这好像是学长妈妈的意思,结果去参加葬礼的学生只有他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

  即便如此,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学长的妈妈哭得一场糊涂」、「棺材是盖着的,那当然啦」等等,但并没有人说在葬礼上看到初音。

  听到学长甩了初音的传闻时,我也觉得很奇怪。真的吗?这样的话学长为什么非自杀不可,我越来越想不通了。在墓园见到初音流泪,以及她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学长自杀的理由,也都说不通。

  当然啦,前男友甩了自己之后,突然自焚身亡,不管是谁都会震惊混乱的,或许都会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探询理由。

  但是她为什么来找我呢?

  因为我跟学长搭同一班公车吗?因为我跟初音一样喜欢学长吗?因为觉得可以跟我一起分担哀伤吗?

  我睡眠不足,昏昏沉沉地跟初音一起搭到公车的终点站,并肩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被冷风吹拂的墓碑每一座都干燥泛白。

  「学长知道我这个人吗?」

  我突然想起来问道。但是我的声音很小,初音好像没听到,她一直默默地望着山脚下的小镇。我本来以为她没听到,打算放弃。

  初音伸手过来覆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指尖非常冰冷。

  「这么说来,尚吾说过:『早上的公车上有个大概是跟初音同班的女生。』我问他说:『这样啊,是谁?』他说:『头发长长的,看起来很文静的女生。』我第一次搭那班公车的时候,心里就想一定是亚利沙。」

  我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学长知道有我这个人,他知道我存在。

  我再度决定要解开学长自杀之谜。为了初音,也为了我自己。

  我死缠烂打着不放,初音终于败下阵来,带我去了学长生前住的公寓。

  放学时我们分别搭了不同的公车,在镇上下车,约在车站前的书店见面。那是一家个人经营的小书店,店里只有两排书架。我在狭窄的店面里像鱼一样来回游走,跟后来出现的初音视线相交,然后什么也没买就离开了书店。收银机后面的店主瞪了我一眼。

  我穿越平交道,第一次踏上铁轨另一边的地区。我家在搭电车只要五分钟的下一站,对我而言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只是换搭公车的地方而已。我很少在车站前闲逛,车站另外一边是怎样的光景,我连想都没想过。

  我走过小工厂和住宅密集的地区。细细的河流边建着水泥堤防,河川两岸都是古老的两层木制住宅,很多人家都把衣服晾在屋檐下。道路两边偶尔响起仿佛是金属轧制的沉重噪音,跟车库差不多大的小工厂里的大叔不知道在切割什么,火花四溅,药物的气味刺激着鼻子黏膜。

  这个地方整体给人的印象是灰色的。就像是梦里出现的场景,沉静凝重,一切的轮廓都十分暧昧。走了大约五分钟,初音就从河边的道路转进巷子,又走了约十分钟吧,就在我开始担心自己一个人可能找不到路回家的时候,就到了学长住的公寓建筑。一楼和二楼各有三户人家。露天的楼梯生锈泛红,老公寓看起来好像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

  「那一家。」

  初音指着一楼最后面的那一户。好像还没有人搬进去的样子,大门上的投信口用胶带封着,门旁边的名牌上还插着写有「立木」字样的厚纸片。我害怕起来。

  不久之前学长还住在这里,但现在已经不在了,不在任何地方了。竟然这么简单吗?连学长这样的人都能这么轻易地就完全消失的话,那我会变得如何呢?绝对不会有人去看我住在哪里的。不,一定连我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都没人发现,就这样消失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初音不理我,径自在生锈的楼梯下面蹲下,好像想打开地上一个蓝色方形的盖子。

  「你在干什么?」

  「都到这里来了,不进去看一下就回去不是太蠢了吗。看,在这里。」

  初音举起银色的钥匙。应该是仲介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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