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为什么。」我忍住膝盖和声音的颤抖问道。
「我想跟你一起死。要是还要经历那种事,不如现在死了就好。」
我打心底道歉,恳求你原谅。死很可怕,你钻牛角尖的样子也很可怕,伤你如此之深的自己更加可怕。
大概是我的恳求有了效果,你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我趁机说:
「那瓶氰酸钾搞不好早就变质了,那种东西还是早点丢掉吧。」
你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拿着小瓶站起来。
「那就不加到味噌汤里了。」
我松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下。你背对着我在流理台开了水龙头,过了一会儿你转过身来的时候,两手各拿着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杯子。
「到底有没有变质,我们现在就试试看吧。」
「别傻了,搞不好会死的。」
「我的心等于是死了,是你杀死的,只有我们一起死了才能让它活过来。在那个世界毫无芥蒂地一起生活吧。」
我骤然醒悟过来。我们俩没有任何的保证,没有任何的祝福,只以彼此的爱为证结合在一起。要是我轻率的行为杀死了你的心,那我必须赎罪。我的爱就是你,你的爱就是我,我们是这样一起活过来的。身为我的爱的你要是死了,那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你心中被杀死的爱就等于我,你的心要是死了,那我也死了。
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我完全疯了,但当时我真的非常认真地思考前面的论述,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杯。你用闪闪发光的双眼望着我。
「你先喝。要是我先喝了,你可能会害怕起来,自己一个人活下去。我不要那样。」
你这么说着,一面望着我,一面拿着杯子等待。
我听说痛苦只有一瞬间。跟失去你的爱,痛苦地度过漫漫一生比起来,这一瞬间算得了什么呢。
我闭上眼睛,果断地喝下杯子里的东西。水喝起来好像有点苦,好像有点腥,还有一点海水的味道。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咬牙数到十,等待着灼烧五脏六腑的疼痛,但仍旧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睁开眼睛,你在我对面悠然地举杯喝了一口。
「这是食盐水。」
你说。「据说睡前喝对身体好。」
我哑口无言,不知是该生气、大哭还是大笑。我呆呆地望着站起来的你。
「要是你现在不喝的话,」
你平静地说,「我打算明天早上把氰酸钾加进味噌汤里。」
「那味噌汤,你也……」
「当然我也会喝。」
那样就好,我想。
在那之后,你先喝过味噌汤我才会喝。当然,要是你喝了味嗜汤痛苦起来,我也决定追随你而去。
背叛你的后果有多可怕,我有了切身体会。我深爱你这份刚强。要是没有这样的刺激,我们俩的生活立刻就会失去张力,无法维持下去。
既然我抱着这种决心,你就不应该轻率地把「那个时候死了就好了」挂在嘴上。就算只是抱怨,我也不希望拿死做抵押算计爱情的价值。
我们俩一起度过了许多危机,将对彼此的爱和理解化为力量。
有人说爱情的终极证明就是一起死去。你走了极端,那是你的热情,也是你的优点;但我喜欢两个人一起过着平凡的日子,活着才能品味时间平稳的流逝。你应该也是如此。
所以啦,最近膝盖痛行动不灵活,早饭的烤鱼干我一直嚼个不停很讨厌……可以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祭出尚方宝剑:「那个时候死了就好了」吗?年纪大了当然会关节不灵活,牙齿也不好。乐观一点看待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以及往后你活着的日子好不好?
话虽如此,我还是忍着听你唠叨:「不管怎么努力工作,想到没办法留下我们俩活过的证据,不是很空虚吗?」我过了五十岁后,突然起意辞了出版社的工作,开始写作,有幸以时代小说得到了新人奖,在那之后也有些多少可以餬口的工作,忙着搜集资料写作,出去采访旅行。
你是资深的高中老师,不只讲课,还担任社团活动的指导老师,主持会议和读书会等等,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失去了固定的收入,可能增加了你的心理压力,又或许是你刚好处于更年期也未可知。
总之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常常陷入沮丧之中,终于有一天半夜到我工作室来,开始哀叹「不管怎么努力工作……」之类的话。
「『活过的证据』是什么呢?」
我盖上钢笔的盖子,转身面对你。「比方说是怎样的东西?」
「比方说小孩。」
你这么说。但我们俩没法有孩子这件事是早就知道的。
「我并不赞同小孩是父母活过的证据这种想法。」
我说。「小孩跟父母不一样,完全是独立的个体,并不是为了填满父母的人生才出生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
你眼中浮现泪水。「你的作品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能这么爽快。就算你死了,你的作品总会留下一两本在哪个图书馆里。」
「我说你啊,书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好吗。我从来不觉得我写的东西是自己的孩子。要这么说的话,你教的学生才像是你的孩子,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而且学生是有生命的,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