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我一样深吗?
男人默默地望着明男。
说不定男人打算自己活下去。搞不好他完全没打算上吊,只把喝了安眠药酒昏睡的明男一个人留下,自己离开森林也说不定。
可能还一边心想着:啊,真是烦人的大叔,这下子清静了,然后把背包举起来,神清气爽地说,这多少能安慰母亲在天之灵吧。
明男觉得这样也很好。要是明男死了能让男人振作起来,稍微多点活下去的动力,那他就毫无怨言。就算事与愿违,男人还是上吊了,在树海中偶然相遇的明男跟男人,在死亡的瞬间也互相均分了对方的痛苦。
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想到本来是白白死掉的自己能对某人有点帮助,这样也就够了。
明男以平静安详的心情一口饮尽男人倒的酒,有点苦味,喉咙感觉沙沙的。
男人好像微笑了一下。
明男把睡袋推到旁边,躺了下来。帐篷底下就是凹凸不平的熔岩,刺得人背痛,但过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男人是不是还盘腿坐着,手电筒是不是关掉了,还是因为吃了安眠药眼前开始发黑,明男转过头仍旧看不清楚。他不安地叫道:
「青木,你在吗?」
「我在。」
男人的声音说。
「说点什么吧。」
明男听到嚓地一声,烟味飘了过来。
「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是我妈教我看夏季大三角的。我并没要她买,她却买了便宜的星座图表给我。我妈喜欢看星星。」
明男突然非常想睡。
「大概是当时交往的男人里有人喜欢看星星吧。我妈很容易被影响的。」
明男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是睁开还是闭着,意识就这样陷入了黑暗中。
「富山先生,睡着了吗?」
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
男人的声音好像咒语一样,在明男耳朵深处静静地响着。
「喂,喂,老兄。」
有人在叫他,摇晃他的肩膀。
明男费力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帐篷开口处大大掀开,两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担心地望着明男。
明男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着起身,但起不来。他的身子被睡袋紧紧裹住。
这玩意要怎么打开啊。
明男扭动身体,其中一个男人察觉了,帮他把睡袋的拉链拉开。清爽的早晨空气摩擦着他的皮肤。
「哎……」
明男用终于可以自由动作的手压著作痛的太阳穴。虽然没到想吐的地步,但他的胃难受得要命。明显是宿醉的症状。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站得起来吗?」
「不会是打算自杀吧。」
两个中年男子相继问他,口吻带着愤慨,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明男脑袋终于清醒,立刻跳了起来。虽然头好像被钻子钻着一样剧痛,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青木!」
帐篷里没有黑色的背包。只有倒在一边的酒瓶。
「青木在哪里?」
「你说谁啊?」
「年轻的男人,身高大概……」
明男连说明都嫌浪费时间,直接推开两个男子冲出了帐篷。他四下张望只看见营火的余烬,并没有吊在树上的尸体。
他听见鸟鸣声中夹杂着断续的车声。
「你真的没事吗?」
「真是的,不要吓人啊。总之你先过来。」
两个男子在两边扶住明男的手腕,他摇摇晃晃地走着,途中不停地回头,但并没在林间看见自称青木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令人惊讶的是,才走个二十公尺左右就到林间道路上了。虽然没有铺设路面,但路上有很多轮胎的痕迹,附近的居民应该常常走这条路。两个男人好像是开着一辆平台小卡车来的,车子停在路边会车区,路对面就是已经称不上树海的树林,散落着别墅风格的小木屋和田圃。
「就算是夏天,在那种地方睡觉也可能会死的。」
「你没钱的话,我们送你到警察局好了。」
明男两手空空,穿着肮脏的西装。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应该是一目了然吧。但这两个男人可能是常碰到想自杀的人,觉得刺激明男不太好,跟他说话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
明男脑中一片混乱,觉得自己仿佛被世间的一切排除在外。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点头说:「好」。
两个中年男子好像松了一口气般交换了视线。
「我们看见那个真是太好了。」
其中一个男人朝树海方向抬抬下巴。从林道这里可以稍微瞥见帐篷的圆顶。
「要不是这个,应该就会错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