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男回过神来,接过银色的铝箔排,把药丸挤出来,扭开宝特瓶的盖子。男人配着雨水吞下药丸,用毛巾包住左手。
「富山先生真是让人操心啊。」
男人靠着旁边的树干坐下,咋舌说道。血好像还没止住,男人跟发誓一样把左手举到肩膀的高度。
「喏,死吧。我看着你死。」
男人抬着下巴朝明男的背后示意。明男转过头,看见后方从枝叶间洒落的午后阳光,倒下的树干看起来像是很舒服的沙发。
再怎么样也不用现在说这种话吧。明男既后悔又不悦地望着森林中明亮的空间,心想要不就抛下这个男人,自己走向树海深处得了。但是男人是因为明男才受伤的,他流了不少血,抛下他走了自己心里一定会不好受。不对,虽然确实担心男人,但这可能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树海里晃悠的借口而已。
明男在男人身边站起来。
「对不起。」他说。
男人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点吓到了,拿你出气而已。请不要介意,富山先生。」
明男跟男人再度一起在树海中前进。
男人只能用一只手,明男代替他辛苦地生了火,架起帐篷,准备了罐头晚餐。男人倦怠地坐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受伤发烧了,但是没有多余的水可以让他冷敷一下额头。明男只能用雨水烧了开水,等凉了之后让他喝。
他被年纪可以当自己儿子的男人救了,给对方添了各种麻烦,连寻死的地方都找不到。明男决定告别没骨气、踌躇不决的自己。他把身上带的东西全扔进了火堆,包括装着几张钞票的钱包、驾照、各种卡片,还有手机。
「承蒙关照了。」
他本来张嘴要叫「你」的,但还是算了。「明天青木出发之后,我就在这里死吧。」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树海来之类的都不重要。自称青木的男人叫醒了狼狈倒在树海里的明男,带他进入树海深处,分给他食物,还救了他。明男过去几个月以来,无论在家里还是公司,都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觉得最后的最后能在树海遇到青木真是太好了。
明男存在的证明逐渐烧得焦黑。男人只是默默地望着火焰。
明男听到呻吟的声音,在帐篷中醒来。现在应该还是半夜吧,周围一切仍旧笼罩在黑暗中。
明男打开放在枕头旁边的手电筒。男人额头上浮现汗珠,发出难受的呻吟。他烧得很厉害。
「青木,吃点药比较好吧。药放在哪里?」明男问。
「背包左边里面的口袋里。」男人回答。
明男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地上,把中午那排像是抗生素的药递给男人。过了一会儿药好像生效了,男人的寝息稍微平稳了一些。
明男松了一口气,费心将地上散乱的物品放回背包里。他发现用橡皮筋绑着的铝箔排药丸和未开瓶的威士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明男在睡着的男人身旁坐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黑暗。
天亮之后,男人形容疲惫地生着火,他的状况仍旧没有好转。
「我已经喝过了。」
明男说着把只剩一点水的宝特瓶让给男人。他假装要去小解,偷偷舔了含着露水的青苔;虽然舌头感觉冷冷湿湿的,但果然没办法润喉,而且还有令人受不了的土味跟霉味。
他走到营火旁边观察男人的侧脸。男人脸很红,眼睛因为发烧看起来茫然呆滞。
「要不要叫人来啊?」
明男怯生生地问。
「叫谁啊。」
男人晃动着肩膀说。虽然发着高烧难以动弹,明男从男人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焦急或不安。明男鼓起勇气把昨晚想出来的结论跟男人说了。
「青木,你也是到树海来自杀的吧。」
「背着这么多行李吗?」
男人慢慢举手指着背包,嗤笑着说。「没有那种人啦。」
「里面有好多药。那是安眠药吧?」
男人把手腕放在膝盖上,弓着背身体往前倾。明男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想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他浑身滚烫。
明男大惊失色,急急站起来。
「我去叫人。」
「是要叫谁啊。」
「谁都好。救护车,对了,叫救护车——」
「没办法吧。」
男人露出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富山先生,你昨天晚上不是把手机烧了吗?」
「用你的手机啊!」
「树海里没讯号的。」
话虽如此,明男还是从背包里面找出男人的手机,试了不知多少次,都没讯号。
「我去步道上试。哪个方向?」
明男背起背包。
「你不想死了啊。」
男人咕哝着说,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