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了。」
男人又抽起烟来。明男抱着已经冷却的便当盒,把剩下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富山先生,你想死在什么样的地方呢?」男人问。
「这个啊。」
明男想了一下。他把宝特瓶里的雨水倒进便当盒里,在营火上煮沸,然后把黏在便当盒里的饭巴刮下,喝了稀稀的味噌汤。
「果然还是要气氛很平静的地方比较好。阳光从枝枒间照下来,像安静的客厅那样。」
男人的嘴角微微倾斜。「那样的话就在自己家的客厅死不就得了。」他好像要这么说。明男也有心理准备会听到讽刺的回答,但男人只是很快把帐篷折叠起来。
「那我们就去找那种地方吧。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单调的景色绵延不绝。无论是往后看还是往前看,触目所及都只有树木。
明男光是跟在男人后面就费尽了全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怎么走的。即使有些树上有奇特的树瘤,或是像大蛇一般盘据的树根,他怎么看也都只有「树木」这个共同点。就算男人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明男也根本无从指摘。
要是把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色当成森林浴的话,或许就可以忍耐了吧。但是白天的树海非常湿热,一开始走明男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绑在腰间,白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他满身大汗,加上周围的湿气,衬衫都湿得可以拧出水来了。
男人好像察觉到明男的疲累,不时停下来在树荫下休息。
「这没有煮开过,还是不要大口大口喝比较好。」
男人在把装着雨水的宝特瓶递给他时,一定会这么提醒。自卫队的同袍一定也觉得他是个又细心又能干的男人。
跟背着大背包的男人比起来,明男携带的行李只有上吊用的绳子而已。他对不管在树海里外都一样没用的自己,越来越觉得难为情。
午餐是一面走一面吸食的能量果冻包。日正当中的时候,即便是树海里也明亮起来。湿热已经快超越明男能够忍耐的极限了。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停下脚步说:「看来好像是迷路了。」
「本来应该是往树海深处走的,但结果走近了北边的步道。」
男人把指南针放在地图上,跟周围的树木和太阳的位置比对。明男坐在树根上,拉着衬衫扇风。他累得要命,也觉得跟男人好像熟稔了不少。
「喂,没问题吧?你不是自卫队队员吗?」
明男不由得冲口用开玩笑的讽刺口吻说道。
然后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男人以毫无表情的眼神望着明男。
所有事情都是男人在做,他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明男慌张地辩解:
「不是啦,我以为是不是会跟演习一样,规定要在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之类的。」
「并没有。」
男人把地图收进背包的口袋里。「大叔,你真以为我是自卫队的人吗?分明穿着便服,只带着简单的地图和指南针而已,没有只带这种装备来演习的自卫队队员好吧。」
「那、那是怎样,你只是来露营的?」
明男想对男人微笑,却不成功。他奋力用颤抖的膝盖起身,后退跟男人拉开距离。男人动也不动,观察着害怕的明男。
明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大声说:
「青木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本来是要怒吼的,但不知怎的他的声音却成了悲鸣。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这个男人呢?这个地方不就叫做青木原树海吗?
男人为什么答应带着明男一起走呢?明男无法摸清身分不明男子的意图,他脑中一片混乱,腋下冷汗直冒。
「名字对死人来说没必要吧。」
男人不屑地说,往前走了一步。「你啊……」
明男颤抖着猛地朝右边奔去,「哇——」一面从丹田大叫出声。
「喂!」
明男在听到男人叫他的瞬间,整个人突然掉进了熔岩的裂缝中。他感觉到男人试图抓住他的手腕,但是来不及了。
「你没事吧,大叔!」
明男跌坐在洞底,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抬起头,看见男人从大约两公尺高的洞口边缘露出脸来。
「没撞到头吧?」
明男摇摇头。
「试着慢慢站起来。有骨折吗?」
「好像没事。屁股有点痛。」
「安全降落呢。」
男人叹了一口气,轻笑了一下。「这是火山爆发的时候熔岩喷出来的洞穴。来吧。」
明男抓住男人伸出来的右手,被他从洞里拉了上去。明男跟他道谢的时候,发现男人的左手鲜血直流。
「你……受伤……受伤了!」
「我知道。」
男人应该是在明男掉下去的时候想抓住他时,被锋利的熔岩割伤的。尽管明男慌乱不堪,男人却镇定地把背包卸下来,用另外一只手在里面掏出好像是抗生素的一排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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