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演习。」
「你是自卫队的人还是什么的吗?」
对方没有回答。「怎样的演习?」
「只靠指南针穿越树海。」
自己一个人吗?
明男虽然仍有疑虑,但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节的时候。他绕到男人前面,急切激动地说:
「要穿越过去的话,现在开始就要进入树海深处了对吧?我希望你带我一起去,到了适当的地方,把我留在那里就好了。」
男人盯着明男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说了跟刚刚一样的话:
「随你便吧。」
明男跟男人并肩往前走。青苔很滑不说,以为是地面堆积着枯叶的地方,踩上去结果是熔岩的空洞,脚还会被卡住。穿皮鞋很难走,但他还是奋力前进以免跟不上男人。
「我叫富山明男。」
他转头对着男人的侧脸说。「你呢?」
他觉得男人的嘴唇上好像掠过微笑的影子。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回答:
「青木。」
明男确实打算寻死。他抱着非死不可的决意在鸣泽冰穴站下了公车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干嘛要跟着这个男人呢?真的想死的话,这个男的走了之后,再上吊一次就好了啊。根本没有必要自报家门,还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明男抱着膝盖.望向营火。小树枝烧爆了,跳跃的小火焰在黑暗中洒下点点火花。
走了大约两小时后,太阳渐渐西沉。树海没有想像中那么昏暗,倾倒的树木不少,树林不那么浓密的地方也很多。
男人在有点像个小广场的空地停下脚步。
「在这里扎营吧。」
他们配合明男的步调前进,应该没走多远才对。但男人并没抱怨也没挑眼,只默默地开始准备过夜。
薄薄的土壤表层下就是熔岩,地面凹凸不平又硬得要命。男人搜集枯叶权充衬垫,然后在上面搭起圆顶状的帐篷。接着他把捡来的枯枝堆在一起,灵巧地用打火机生起火来。明男无事可做,只能默默在旁边看着。
男人大概是看不下去明男在一边无聊闲晃的样子,说道:「大叔,来帮个忙吧。」他们把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塑胶布摊开,四个角绑在大概半人高的枝干上。这用来当屋顶的话太低了,塑胶布的中央还下陷。
明男一面做事一面怀疑地歪着头。
「今晚会下雨,这是储水用的。」男人说明,「因为我只带了最低限度的饮用水。」
这么说来,到目前为止都没在树海里看见沼泽或水池。明男恍然大悟,对于自己造成了男人的负担感到过意不去。他看着塑胶布做的储水装置,心想多少也算帮了一点忙,重新振作了一些。
男人的背包里真是什么都有。
他们开了一罐咸牛肉罐头,配着饼干吃了。两人分了宝特瓶装的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虽然远远谈不上吃饱,但明男还是满足地望着营火。
说老实话,寻死的勇气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喉咙还痛得很。以前听说过上吊的人会失禁脱粪,没发生这种情况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在到达那个阶段之前就早早失去了意识瘫倒下来,想着有点难堪就是了。
实际接近过死亡之后,要再度尝到喉咙的疼痛跟血液沸腾般的苦楚,然后变成失禁脱粪的尸体,确实让人有点犹豫。好可怕。
「大叔,你这样会冷吧。」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站在他身边。「披上这个吧,多少有点用。」
男人把银色的救难保温毯递给他。就算在七月初,富士山麓广大的森林里晚上还是会冷。明男感激地接过毯子,裹在西装外面。男人也在长袖的T恤上加了一件Gore-Tex的外套。
视线只要稍微离开营火,周遭就是浓厚得令人呼吸困难的黑暗。至今从未体验过的深沉夜晚,让明男不禁畏缩起来。不知哪里有鸟在叫;明男觉得是鸟吧,悲鸣般的吱吱声。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借着营火和手电筒的光线,研究着装在透明塑胶袋里的地图。他似乎是在用指南针跟地图对照,确认现在的位置,但以演习用来说这地图也未免太简略了,只不过是一般市面贩售地图的影印本而已。
「自己一个人来树海,要是遇难了怎么办啊。」
明男这么问,男人笑了起来。他嘴上叼着的烟头,像红色的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
「你是来自杀的,还担心遇什么难。」
「我不是说我。」
明男的皮鞋靠在一起摩擦作响,身上围着的保温毯也发出沙沙的声音。「是说青木你。」
男人把烟头弹向营火。
「大叔啊。」
「我叫富山明男。」
「富山明男先生,几岁啦?」
「五十四。」
「那应该有太太也有小孩吧。我可以问你为什么想死吗?」
「就常有的那种理由。」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