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医界的管道看了木更的病历。记得里面注明了胰岛素的用量,还有她双亲被杀之后,接受心理辅导的精神科医生问诊资料。病历里提到,木更觉得自己一旦感到幸福,就会对死去的双亲产生罪恶感。她当时好像偶尔会看到死去的父母,以幽灵的姿态伫立在眼前,要求活下来的女儿帮他们报仇。」
「怎么可能。」
那跟哈姆雷特里先王的亡灵有什么不一样。理伯父跟训子伯母才不会对女儿说这种话。
「过了一阵子之后,病历上就没有再说过这类的话的纪录了。医生在病历结尾写道,病患终于摆脱惨剧,下定决心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过我总觉得很可疑。木更最近不是才追到一个仇人并加以报复吗?既然这样,名副其实的过去亡灵再度困扰着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
即使那是真相,莲太郎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一直骨鳜在喉的关于木更言行的意义,即使纯属推论,还是获得了合理的解释,这也让原本被堵塞的心房,像是吹入了一阵清风般。
莲太郎搔了搔头并切换心情。
「医生,把病患的个人资讯泄露给我不要紧吗?」
菫耸了耸肩。
「你对不良医生要求职业道德也没用吧。」
「算我欠了你一次人情。」
「不必还也无所谓啦。毕竟你至今为止欠我的人情,就算到下辈子也还不清吧。只是话又说回来了——」
菫暂时歇口气地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东京地区跟仙台地区搞不好会爆发全面战争的这个节骨眼,你竟然还在为儿女私情烦恼,真是个缺乏危机意识的男人啊。」
「那医生对此事又有什么看法呢?」
「无益到了极点。分明就算人类不互相残杀,迟早也会死。」
菫浮现自信满满的笑容继续说道:
「人终将一死。人类迟早有一天会领悟,抵抗死亡是无意义的行为。」
「医生还是老样子啊。」
菫装模作样地摊开双臂。
「因为我是死亡的赞美者啊。况且死就是死,像你们这种为死亡附加情感或是意义的家伙,我完全无法理解。」
莲太郎从椅子上采起身。
「医生,关于现在发生的事件我有些事想请教。在俄罗斯研究所的『所罗门戒指』,以及日本研究所的『天蝎座之首』都被偷走了。」
菫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光芒。
「继续说。」
由于事前跟圣天子请示过询问菫的许可,所以莲太郎把昨天从圣天子那里听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对方。
「唔嗯,『所罗门戒指』啊。只不过是个类翻译机,选取了个这么有典故的名啊。」
全都听完之后,菫懒洋洋地仰望上方。
「『贤王』所罗门,可以跟野兽、鸟类、鱼类对话。『——这是出自圣经旧约的列王记。但话说回来,这戴上『所罗门戒指』就能听懂动物语言的解释,好像是抄写或翻译时产生的误解来着。」
「你知道些什么吗?」
菫不耐地摇了摇头,并委婉地说了句「不」,加以否定。
「我的研究方向是定位在直接对抗原肠动物的机械化士兵,驯服原肠动物的途径倒是一次也没尝试过。虽说我也觉得这是个满有趣的发想,但既然那东西并没有完成,就代表研究途中应该就碰壁了吧,」
「即使如此,如果跟天蝎座的声带搭配起来,说不定可以给天秤座下指令,因此不可以忽视不管。」
「你这种忧虑也算是有道理。只是很遗憾的,关于外国研究的翻译机,我很难帮上什么忙。不过东京地区跟仙台地区再这样对峙下去,结果会如何演变,我倒是可以想像。」
「不就是两个地区的全面战争吗?」
「不,更严重。」
菫就像是在教笨学生一样,放慢了说话速度。
「世界性的核武战争,也就是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莲太郎有几秒钟忘了呼吸,死盯着菫不放。
「什、什么嘛医生,你都没看新闻吗?」
勉强挤出这句话之后,莲太郎试着掀起嘴唇,把菫刚才的发言贬为玩笑,但看到她冷冰冰的僵硬表情后,还是笑不出来。
「现实经常会变成超乎你想像的恶梦,打开电视看看吧。」
莲太郎以忘我的表情操作对方扔过来的遥控器,对准房间角落那台染着霉的电视。
是否还有画面部令人怀疑的那台旧机器,终于缓缓投影出光芒,结果荧幕上出现了许多艘破浪前进的船舰。
以巡洋舰、驱逐舰、补给舰为伴,在中央急速破风前进的庞然大物,不正是核动力航空母舰吗?
基于其惊人的造舰与维护费用,直到二〇三一年,日本都还没有任何地区能持有一艘。
一开始莲太郎还以为这是外国连续剧,并想转台,但在看到荧幕角落熟悉的新闻节目商标之后,立刻发现不对劲。
画面的一角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