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写?我可以看吗?」
我没有回答,默默将蛋糕切块、塞进嘴里。
说真格的,当这个家吃掉人类时,体内产生的那种亢奋感,我也不是没有乐在其中。但那也是不可抗力。身体会自行反应,不是我能改变的状况——对吧?黑猫,你在笑什么?
越来越习惯乌鸦恶魔的现身。
每每一回神,他已立在窗边,嘿地一声打招呼。不过乌鸦特有的刺耳假音,还是挺吓人的。
我能掌握森林里发生的所有大小事,却唯独无法得知乌鸦的行踪,这点令我烦躁不已。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感知不到黑猫的所在地。是否所有恶魔都是这样的呢。
说到无法掌握的事物,这个家里的时钟亦属其中之一。
不论这个家如何改变样貌,屋子里的时钟仍会留在同样的位置,无视我的意愿,遵守规矩,持续刻划着时间的流动。
宛如心脏的鼓动声。不受主人的意志影响而迳自跳动,不论过上什么状况也不受动摇,持续以固定的频率运动着,专属于这个家的鼓动——
思索这些事的当头,被乌鸦啄了额头,回过神。看来他已选定要卖给我哪一种药。
为了提出我所需要的药品,乌鸦偶尔会诊视我身体内部的状态。
「简直跟医生一样呢。」
我这么对乌鸦说。
「还好啦。」
他是这么回答的。
「说不定也有办法治好我的病?」
我进一步问。
「这就只有黑猫办得到了。」
他如是说。
「这样呀。」
我略带失望之情,随后,以怀疑的心态看向乌鸦。
乌鸦的说法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自己没有此等能力,感觉是在表达,治病这档事是黑猫负责的。
然而,就算我针对这点,向这帮恶魔们提问,势必也会被敷衍了事。
我压下疑惑之心,改问别的事。
「是说你们明明吃人,却又拥有治疗人体的能力,岂不是挺矛盾的?」
听我这么说,乌鸦笑了出来。
「要用你们世界的状况来比喻的话,比如说,猪生病了,你们也会觉得困扰吧?」
他说。
我感觉这说法有哪里不对劲,皱起眉。
「人类生病,恶魔会困扰?」
乌鸦张大了嘴。
「没差。倒也不会困扰。但为了让我们取乐,还是需要这能力的。」
接着低俗地笑。
混浊的声调与大音量,让我不禁皱起脸。
我们。是指乌鸦跟黑猫吗?
莫名地认为那应该是指称整个恶魔族群之意,感觉很不舒服。
将盛了红茶的杯子递到嘴边,才想到。
——咦?等等喔。猪的事情。
之前是不是在日记里写过?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擅自偷看了别人的日记吧?」
「哎呀。」
乌鸦摆出做作的慌张态度,迅速逃到窗外去了。可恶的家伙。我追到窗边,没有再前进。
「喂!别欺负艾莲啦。」
黑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跳到乌鸦停驻的屋顶上。
乌鸦睨着黑猫,脸上好像写着:来了个烦死人的家伙。接着发出威吓风情的叫声。
「我没怎样喔。你也保护过度了吧?有够罗嗦。」
「你、你说什么!?」
黑猫与乌鸦开始在屋顶上你来我往地对峙。说是这么说,实情是乌鸦单方面发动攻势。黑猫一下子被扯胡须、一下子又被啄眼睛。还喊着:哇啊,艾莲,救我!
我欣赏了一会儿他们俩的猴戏,故意以那头听得到的音量大叹一口气,接着离开房间。
「等、等一下啦!艾莲,别见死不救呀。」
黑猫不中用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还听到乌鸦边笑边振翅飞远。黑猫跳到房里,追在我后面。大概是被乌鸦攻击的关系吧,黑猫其中一边的耳朵垂下来,看起来快要剥落的样子。
「好狠喔,为什么不来救我?」
「再换一个新的不就好了?」
我露齿而笑。
即便身体受损也无所谓,反正黑猫早收集了许多替换用的死猫尸体。
「我希望艾莲来帮助我呀。」
「…………」
「你有在听吗!?」
我无视黑猫,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