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人会为了杀我而特地进入森林。
森林里只剩以狩猎或采集维生的人,或是来森林玩耍的孩子们,偶尔再加个欲穿越森林或是迷路的人。
我一边打瞌睡,一边随意地处置这些人。至于为什么会打瞌睡,源自我最近老是睡不熟;由于病情恶化,开始出现耳鸣症状,几乎无法入睡。
虽然魔女之家的魔法加护依旧存在,我仍整天躺在床上。懒得回到床铺时,就直接趴在冰冷走廊上睡。
我就以此等状态,等着我的猎物来临。
乌鸦恶魔表示,我的病情很难再抑制下去。
大概是因为我的心受了伤吧。
这心境是否就像被医生宣告无药可医的患者呢?我并未特别沮丧。毕竟我很早就明白自己罹患的是治不好的病。
这样啊。我笑着回答乌鸦恶魔。
那一秒,乌鸦望着我的眼神不清楚是同情还是拿我没辄。乌鸦一如往常地口吐恶言,放下药便离去。我没有马上关窗,而是茫然眺望着乌鸦拍下的羽毛在房里飘荡的样子。
这个家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吃饱呢?
黑猫什么时候才会赋予我治病的魔法呢?
我连思考这些问题的心思都舍弃了。
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到达那个数字。
有人在我耳边喊叫着。眼睛深处像被针刺。双脚有如被野兽的利牙插入。脚指则像被老鼠曙咬。
真是的,别那么捣乱呀。吵死了。这是否也能称作痛呢?其实不是身体在痛,而是受伤的心擅自为我立下目标。
其实我好想大叫。也想哭泣挣扎。
但是没人能听见的喊叫有何意义?没有人见证的眼泪,又有什么意义?
视野模糊,眼前景象变成好几层。天花板好似在来回旋转着。
总觉得,只要伸出手,就会有人拉着我前往梦幻世界。但那只是错觉。我的手只能像断线人偶般落下。而我就此沉入痛苦的深海底。
整个人缩在棉被里,回想刚来到这里时所发生的事。
空气充满暖意,使人禁不住睡意的那一天。
森林里的气氛自那时起便没有改变。
然而时代却剧烈变迁。
人们所穿的服装越来越整洁。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饿着肚子的小孩。以前的人架着弓箭前来打猎,现在的人则改拿长筒状的物体。
第一次见到时,我想,那种东西能算是武器吗?
接着目睹猎人瞄准鸟儿,发出一声巨响,鸟儿随之坠地。
哇呀,好厉害。真有意思的武器。再多让我欣赏一些。
我命白兔现身,引诱猎人奔走。
吃掉猎人、精神稍微恢复。我站起身,仔细研究猎人的武器。据说它叫作枪。小小子弹会从长筒前端飞出,破坏猎物的身体唷。
这样啊。说着,持枪对着黑猫。
黑猫哇地大叫一声,弹跳躲避。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
稍事取乐之后,感觉到房间又恢复宁静。我再度窝回床铺里。
这个家动不了。人类的骨头堆积在胃里。肚子重到动不了。
我的情况也一样。全身荷着重量,宛如沉入海底的感受。然而这个家依然想继续吃人,喊着:还要、要更多。真拿你没办法呢。我只好闭上眼,透过魔力的光景寻找食物。
不论是现在几乎像被钉在床上的我,抑或还能在家里自由行动时的我。不管在哪个时期,这个家一直都是我的牢房。
——我被囚禁。在这个家里。
被布满尖刺的玫瑰藤蔓束缚住双手双脚,无法动弹。
但这情况同样源自我自己的期望。
曾几何时,我一度期望自己住在一栋寒酸的房子里,被名为绷带的锁链给约束住。说不定我就是喜欢那种感觉。被某物捆绑住、放弃许多事物,或许我可以活得更加轻松。
不过如今的我已不再抱有那般想法。
我是囚犯,同时也是看守人。可以永远把自己关着,也可以把自己放走。绑缚住身体的玫瑰藤蔓,同时亦可用作穿过入侵者胸口的武器。
一切全以我的意志为指标。
我是潜伏于黑暗里的野兽。与满月同色的瞳孔放出光芒、露出尖牙的野兽。我站在尸体堆积而成的小丘上,满嘴满手都是鲜血。
我的颈部绑着绳子,随时准备好执行死刑。只是这条绳子柔软蓬松,仔细一看,才发现不过是黑猫把尾巴绕在我脖子处而已。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的时间呢。
经历好几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森林里的世界极为和平。
我几乎一整天睡在床上。
我像肉食植物一般,张着嘴等待猎物靠近。一旦有东西靠近,便迅速合上嘴,把它咀嚼成细块。感受到营养已渗入体内各处后,才再次张开嘴。
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