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纯白的鞋子被血染成红黑色。
我无意识地揪起鞋子,凝视着它。得跟赠送这双鞋子的某人通告一下才行。「抱歉,她没办法跟你一起走了。」
宛若眼泪般,血液化成珠粒,自鞋子前端滴落。
喀嗒。
背后一道声响。开启门扉的声音自房子深处传来。
我仅将头往后转。
是父亲。
父亲自隔壁房间缓缓现身,望着这头。
鞋子自我双指间落下,喀当一声滚落在地。
让我一时松开力气的,不是焦急、后悔、或是恐惧之类的情感。
——而是纯粹的兴奋感。
笑意自嘴角溢出。几乎禁不住要漏出笑声而着实紧张了一下。我压抑着胸中的激奋之情,采取了接下来的行动。慢慢地站直身,移动位置,好让父亲清楚见到母亲的尸体。
父亲眼神飘摇。朝着母亲的尸体伸出一只手,一步步走近。提灯的光线清楚映照出父亲赢弱的身形。父亲消瘦了许多。只剩凹陷眼窝里的瞳孔放出奇异的光彩,紧盯着坐在血滩之上的女人脸孔。
我忍不住感到亢奋不已。
因为想到父亲可能会大声怒吼指责我的罪行。说不定会亲手殴打我。
因为想到父亲将心思转到我身上的时刻终将来临。
父亲无力地跪在尸体旁。颤抖着手执起女人的下颚。确认过脸孔后,拥住尸体,如野兽般吼叫出声后,猛烈哭泣。起初我吓了一跳,不过吼叫仅限一开始时,随后便转为接近啜泣的悲痛低鸣。
我努力演译出冷静的样子,轻声说道。
「是我干的。」
我特地告知父亲。
同时不让他察觉我内心多么欣喜。
「是我干的唷。爸爸。」
最后一句话的声调颤抖。在梦里呼唤过父亲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开口唤叫。我感动到几乎要落泪。
父亲微微地,真的只有微微地抬起头,但是并未将盈满泪珠的眼睛转向这边,只是再度攀上女人的躯体。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因期待而兴奋的胸口,似乎又将被别的东西给占据。
父亲持续呼唤着女人的名字。提灯的火光摇晃,彷佛在呼应我内心的动摇之情。
「是我杀了她呀!」
我刻意张开双臂。血液啪地被甩出。满是伤痕的右手还紧握着小刀。行凶的证据。然而父亲只顾着哀泣,完全未受影响。
我的脸色彻底刷白。
「爸爸。」
我的吼声已在不知觉间转为哭调。
不管我怎么喊,父亲都不肯看向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看我?为什么只看那个女人?
为什么,为何,要这样不断证明我不被爱的事实?
「住手。」
住手。别让我明白。我不想明白。
随着父亲的哭声越来越响亮,我体内的绝望感益发浓烈。耳内响起一阵骚乱。
牙齿无法顺利咬合。
颤栗窜过全身。
「住手!!」
我放声吼叫。
同时高举小刀,亲手结束这于我如地狱之光景。
5
我茫然矗立。
右臂彷佛有恶灵依附般沉重。分不清是谁的血,自手里小刀的前端滴落,在地板上制造出污渍。
父亲倒卧在母亲身上。两具尸体重叠在一起,像在告诉我,没有我介入的余地,令我心底一阵不悦。
父亲直到最后一刻仍紧黏着母亲。
父亲眼里只有母亲。对父亲来说,失去母亲的人生将痛苦到无法承受。没错。所以这样也好。
我慢慢地后退。接着发现隔壁的房门半掩着。
父亲的房间。正确来说,是父亲与原为母亲之女人共用的房间。
视线离不开门扉开出的缝隙。碰咚碰咚,心脏在宁静中鼓动。房内传出与母亲不同的甘甜香气。我像是被谁催促着似地,以握着小刀的手推开门,踏入房内。
喀嗒喀嗒,木门滑开的声音感觉特别响亮。房内充满香甜的味道,浓到呛人。
房间里一片漆黑。
一张床靠在深处的墙边。桌上的烛火于狭窄房内放出没什么作用的光晕。
桌面上放着小盘子与饭碗,还有一个细长的筒状物。白烟从筒状物的前端冉冉上升,我瞬时明白它是吸烟器具。
应该是父亲的所有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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