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无数的敌机围住,却用那种让敌方飞行员都赞叹不已的回避运动不断躲避着袭来的好几百发鱼雷。他们已经充分做到了身为诱饵应当完成的任务。
全员离舰,那样的号令从三好舰长那里发了出来。
云鹤乘组人员,将那倾斜的上甲板当成滑梯一样,一个接一个向海中滑去。仍然幸存的驱逐舰,收纳了在海上游着的乘组人员。
“还能眺望到月亮吗?我和你,还有云鹤这三人。”(译者注:不是很明白三好舰长这里要表达什么。)
三好舰长对在他身旁的航空参谋那么说道,登上了通往正在沉没的云鹤舰桥的楼梯。已经关住的防水窗,大概再也不会打开了吧。
右臂被绷带吊着的波佐见真一也走出了诊所,在倾斜甲板的高处站立着。
他俯身一看,船员们已经陆陆续续从甲板滑着跳进了海中。然而高级将校也有人进入了舰桥,他们都是选择了与自己所爱的云鹤共命运的人吧。
浸水的轰轰声从船体内响起了。不久,云鹤就要成为海中的藻屑了。
——我也,应该在这里死去。
波佐见对自己那么说道。
出击了的飞行员们,已经没有可以返航的空母,大概所有人都会死吧。
千千石也好,松田也好,杉野也好,还是飞行时间两百小时的年轻人们也好。
明明是那样,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够活下去啊。
——与云鹤一起死吧。
波佐见闭上了眼睛,他想,那样的决断最为勇敢了。
然而。
“不准死,再痛苦也给我活下去!”
朝他耳旁打过来的,是刚刚千千石的声音。
波佐见盯着海的远方。
从这里向西北的海域,千千石大概现在正在向巴尔德舰队挑战,已经化作海面之花了吧。那个怎么杀也杀不死的男人,也终于成为踏上不归路的普通人了吧。
那家伙死掉,我却活着。怎么能允许有这种事呢。
“不是赖活着,而是活着的证人。你给我向孩子们不断传承云鹤的战斗,以及音无航空队的战斗吧。”
说得倒轻巧。到哪里都是那么肆意妄为的混蛋。你总是这样,全都任由自己性子行止。
“这是为了不让我们的战斗白费,这是为了让已经死去的同伴们的思念,能照亮这个国家的未来。”
真啰嗦,笨蛋。区区一介千千石,少给我扯那些像是正常人的大话。
区区千千石。
“代表我们活下去吧,波佐见。”
波佐见用手腕擦了擦眼角。
不断地擦着,几次三番地擦着。
他想将不断涌出的东西,用尽力气全部擦掉。
“你到哪里都是最差劲的混蛋啊。”
千千石,你这人啊,真是到哪里只有让我痛苦你才能满意。
我真是到哪都得陪着你去任性。
千千石,在地狱给我等着吧。
我结束了在地上的使命下了地狱以后,一定打你打到气消了为止。
虽然比起大家来说要稍稍晚了一点。
我之后一定会跟上的。
“等着吧,千千石。”
波佐见取掉了右手上的绷带,在上甲板上坐了下来。倾斜愈发严重了,他就那样子滑了下去。
波佐见落入了那冰冷的、黑暗的海洋。
他一回过头来,黄昏正在迫近,而大幅度倾斜的云鹤正向着海洋下沉。
波佐见看向了前面。
从驱逐舰上放下来的小船,回收了云鹤乘组人员。
他的手划着水爬泳过去。虽然被千千石卸下的右肩还隐隐作痛,但也不是不能动。
波佐见游了过去。
为了生存,游了过去。
为了不让云鹤的战斗以及音无航空队的战斗白费。
为了向后世传颂坚毅勇猛的天空武士之物语,波佐见拼命地游着。
“别了,波佐见。在你手底下战斗的每一天,真的很高兴。”
千千石的诀别之语再次打进了他的耳朵。
从面颊上流下的东西,混进了海水中。
一边恸哭着,波佐见在黄昏之暗已经迫近的海洋中游动着。
“我们究竟哪里做错了?”
将手背在身后,一边用望远镜眺望着防弹玻璃对面的情景,巴尔德平静地问道。
“……敌人的进攻本队不是三好舰队……而是飞騨和摄津。”
拉蒙中校一边咀嚼着那种悔恨,一边回答着。
巴尔德连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