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涌起的罪恶感的漩涡,她不自觉地手按着嘴。
只要有个起因就会满溢而出的后悔。
自己至今在拯救朋友的大义名分下,尽管受到良心的>可责,却还是寻求救助,寻找藉口,到底都做了什么?
把他人当成踏板,用脚踢开,践踏、否定他们的愿望,让他们从游戏退场,受到惩罚。其中有恶人,也有善人吧,不过几乎都是狂人。
但是那又如何?与他们的善恶无关,做错就是做错,事实就是事实。
灰抚必须承认自己的愚蠢,承认自己所犯的罪。
灰抚必须有所自觉,对于即使如此仍祈求与朋友再会的那份软弱,她必须有所自觉。
这时有人轻轻握住灰抚的左手,是未恋。不知她是察觉灰抚心中的想法了呢,或者是灰抚太容易被看透了呢,她忧心地看着灰抚。
虽说如此,乍看之下她还是一样毫无表情。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看到她,可能会误会她是在生气,不过灰抚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
「……没事吧?」
灰抚扬起嘴角,坚强地对她微笑。
「有未恋握住灰抚的手,灰抚有精神了。」
未恋只是回了句「……是吗?」,随后移开视线。表情虽然没变,不过她是在害羞。
鬽黑在那之后就一直默默不语,就像是要让情绪平复一般,不断反覆地深呼吸。
虽看不见蓝的表情,但灰抚理解她正感到困惑。
而未恋握着灰抚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将视线移往鬽黑。
她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存在理由不是制造出来的。」
鬽黑的肩膀一颤,蓝也忍不住回过头,灰抚吃惊的程度虽然不小,不过未恋本人则是一直注视着鬽黑。过了一会儿,鬽黑开口了。
「那么是别人给予的吗?如果谁也不肯给,那么那样可怜的人要怎样活下去呢?」
比黑暗更深一层的昏暗眼眸转过来,捕捉到三人的身影。
听到鬽黑的话,灰抚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
那种事她从来没想过,甚至有「存在理由?那是什么?」这样的感觉。
平常日要在固定的时间起床很辛苦,头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绑起来,令人感到焦躁。校规非常严格,班导很烦人,也有合不来的同班同学。体育和国语倒也罢了,数学可以说是天敌。父母很罗唆。晚上想要熬夜。
不过上学很快乐,放学也很快乐,即使回家之后,那份快乐也一直持续着。
朋友会注意到灰抚些微的变化,因为共同的话题而尽兴聊天。上课有不懂的地方,老师会做出说明,不用拜托,父母就会主动关心灰抚。
那些对大多数人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却不是全部人都共通的吧。灰抚从未对此寻求过理由,不过一定有人是需要理由的吧。
如果灰抚的人生,缺少了那理所当然的一切,那么灰抚觉得她会活不下去,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如果那就是鬽黑心中不安的真相,那她的痛苦实在不是灰抚所能忖度的。
灰抚忽然产生疑问,自己的日常生活是如何得到的呢?
并不是取得而来,也不是有人借给她,不知何时,不知不觉间就——
未恋回答鬽黑的话。
「……也不是别人给予的。它就是『存在』。当您不在之后,学长看起来很寂寞,对于『缺少』您,他看起来很伤心……那难道不能成为您的存在理由吗?学长的思念……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吗……?」
「……!……那个人对谁都很温柔。」
鬽黑迫不得已之下,从喉咙挤出这样的话,而听到那像是反驳的言语,未恋也没有动摇。
「对谁都温柔的这个事实,会让他对您的温柔失去价值吗?至少就算我和他敌对……我也不觉得会有您不在时,给他带来的那种冲击……对谁都温柔的学长,确实是把您视为『特别』喔……?甚至到了让玉求学姊和我们嫉妒的地步。」
未恋结结巴巴,言词恳切地断言道。
然后她发出咳咳两声可爱的咳嗽声。
对平时文静且极度沉默寡言的未恋而言,刚才说的那一大串话,已经接近奇迹。
那令蓝张大了嘴,灰抚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然后,听完那字字句句充满感情的话语,鬽黑左手抓着胸口,以像是要将自己的脸撕裂似的力道将右手扶在脸颊上,身子不住颤抖。
「……你骗人……!因为真白同学身旁已经有很多人了不是吗?他不是有匹莉卡、青梅竹马、学妹和朋友了吗!那么就不需要我了吧?就算没有说出口,心里应该也会这么想……不只如此,应该还会认为……我是个累赘……那么我、至少、要为他立下功劳后……再消失……那样才……那样……!应该没有错……对吧……!」
鬽黑蹲了下去,漆黑的头发垂在纯白的地面,飘然晃动。她移动双手,像是抱住自己一般,再加强力道,力量大到身体也要发出悲鸣,像是要将动摇的心紧紧压住似的。
灰抚理解了,她觉得自己理解了。魅影鬽黑她讨厌自己,无可救药地,憎恨得不得了。即使如此,她仍设法找出了自己的价值。
那就是她向彩所追求的。她要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