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认为那种墨守成规的采用基准是不能得到必须得到的人才的。作为公安局长,对于部下的任期也能争取个特例,嗯,只要在权限内。”
这些话能让宜野座上钩吧,禾生想。精英之路什么的听上去好听,其实就和马戏团养的猴子一样。想要得到好饵食,就得要有相应的技艺。
“你认为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种安定的繁荣,实现了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的现代社会?”禾生说。
“我认为是……厚生省的,西比拉系统。”宜野座回答。
“正是如此。人生设计,欲求实现,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人们在烦恼之前都选择信任西比拉的判断。这样的话谁也不用再烦恼,只用享受幸福和满足就好。我们成就了一个在人类历史上没有前例的富裕和安全的社会。”
“……正因如此,西比拉不能不完美。”
“是的。西比拉不允许犯错。这是理想。但是试想一下,如果系统是完美无缺的话,那一定都不需要通过人手来运用。只要让无人机搭载支配者在市内巡回就好了。但是公安局存在着刑事课,你们监视官和执行官,作为西比拉的眼睛,手握着支配者。你思考过这个的意义吗?”
“这个……当然……”
宜野座并没有考虑过。西比拉系统的存在不就是让人不要思考多余的事吗?越是思考多余的事,色相会越浑浊,犯罪系数会恶化。西比拉系统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我们应该是“构造上被限制思考”的世代。局长想对我说什么?
禾生继续说。
“……不论再怎么周全的系统,应对不测事态的安全策略都是必要的。在万一之时,通过柔软的处置补完机能的不全……像这样将准备都包含进去,系统才能成为完美的东西。‘没有一点失败的完美’是不可能的。‘用失败装饰成功的完美’是可能的。对系统来说,比起完美的机能,被信赖为完美更加重要。西比拉就是通过这种确证和安心感,现在仍给人们带来恩宠。”
禾生操作办工桌上的控制台,文件被全息投影了出来。
“本来这是不允许监视官阅览的机密情报……因为信任宜野座君才给你看的。不许外传哦。”
“这是……”
“某个男人的逮捕记录。他没有测量犯罪系数就被逮捕了。不过记录上嘛,记载的是自愿同行。”
投影上浮现的脸部照片——这是。
“藤间……幸三郎!?”
不可能忘记。佐佐山被杀、狡啮降成执行官的原因,“标本事件”。他不是下落不明吗……
“他是三年前震惊社会的连续杀人的最重要嫌疑人。”
与无法掩饰动摇的宜野座相反,禾生淡淡地继续说。
“押解藤间的刑事课二系被下了彻底的缄口令。你们一系不知道,是当然的。而且,和藤间有关的监视官执行官,不是出人头地了就是返回设施了,现在只有数名留在刑事课。”
“什么!?为了这个男人,我们是多么的……”
“和这次的时间一样哦。”禾生再次拿起魔方。“事实上的现行犯,所有的物证也都指向他,但是支配者对藤间没有反应。他没有达到犯罪系数的规定值。我们将这种稀少案例称为‘免罪体质者’。”
“免罪……体质?”
第一次听说的词汇。不能在这个社会言说的存在。
宜野座的脑子中,塞满了狡啮冥思苦想的表情。他的努力,现在,在这个瞬间被践踏殆尽。——不,正确的说,是一直被践踏着,终于被宜野座发现。
“这是色相扫描的测量值和犯罪心理不一致的特殊事例。我们预测出现概率为200万分之一。”禾生咔嚓一声,转动了一次魔方。“关于槙岛圣护,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这个男人和三年前的时间相关的可能性很高吧?藤间和槙岛。正是因为集结了两个免罪体质者犯下的罪行,所以那个事件的搜查才会进展异常艰难。”
咔嚓,又转动了一次魔方。
“这次的槙岛,不能说比逮捕藤间时还难。在现场面对他的监视官是单独一人,而且又是个新人,真是不幸啊。”
有可以预防的不幸,还有不能预防的不幸。——这样的话语,到了宜野座的嗓子边。免罪体质者,如果知道这个词的话,甚至只是听过这个词,常守会选择完全不同的行动吧。
如果是狡啮或是征陆,这时一定会对禾生大吼“别开玩笑了”吧。所以他们是执行官。宜野座一边诅咒着自己的窝囊,同时也带着感谢,终于问出“藤间幸三郎……怎么样了?”
“虽然公开宣称是失踪了,我也不打算在这里说些什么其他的评论。重要的是,不会再次有因他的犯罪而产生的牺牲者出现了,这个事实。”
“……他只是消失了。既没有暴露西比拉系统的盲点,有没有动摇她的信赖性,消失了,不见了。你们是系统的终端。人们只有通过终端才能认识系统,理解系统。系统的可信赖性,取决于终端如何正确严格的发挥机能。如果你们刑事怀疑支配者,就是最终所有的市民怀疑这个社会的起源。……你能明白吧?”
“…………”
接受禾生的言论,作为刑事——作为人,可以被原谅吗?被藤间和槙岛杀害的人们的立场呢?在遇见遗属的时候要做什么样的表情?说到身边的人,还有常守。下次遇到她的时候,用什么表情面对?什么态度?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以职场前辈的身份行动吗?
做得到吗?不。只能这么做。
潜在犯的儿子,为了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