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地方让你躺啊。再等一下就好,忍耐一下。」
「……这里是哪里?」
「葬礼会场啊。因为爸爸走了。」
「……谁啊?」
「你的丈夫,知道了吗?我们要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好不好?」
被登纪子婆婆打了回票,奶奶显得很不高兴,卡沙卡沙地打开了手里的糯米糖糕的包装纸。然后依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晈了一口糖糕。一咬,就咳出声来,噎住了。
我们连忙搓奶奶的背。
「啊啊!谁来帮个忙,茶!茶!」
我们连忙给奶奶喝茶,让她把糕吞下去。
「这种干干的点心,对老人家是很危险的。」
我这么说。但登纪子婆婆耸耸肩。
「可是,我妈妈喜欢啊。不给她一点她喜欢的东西,她就坐不住,会再吵起来。我会把茶也准备好的,帮我看好她哦。我去跟大家打声招呼……」
说着,登纪子婆婆将奶奶交给我和山崎,走进了人群里。
「……不——要。」
奶奶低声这么说,一面又把糕送到嘴边。这次为了怕噎住,只咬了小小一口。看样子,好像懂得从经验中学习。嘴里嚼着东西,无聊地看着自己的儿孙们。
「……奶奶是不是不太想来啊?」
我这么说,山崎也微微点头。
「……可能吧。好像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然后我们呆呆地望着登纪子婆婆加入的人群。
「葬礼这种事,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嗯,是啊。」
在那里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这就叫作血缘吗?我觉得好不可思议。
葬礼随后便举行了。
我和山崎跟遥婆婆及长子婆婆一起,在一般宾客席中就座,参加了葬礼。当然,登纪子婆婆和奶奶是在亲属席。
和尚诵经期间,奶奶也一副无法集中精神的样子,不是伸手去摸附近的花,就是拿放在膝上的糕来吃,无拘无束地坐在轮椅上。
台上铺满了白色的菊花,正中央挂着佐藤时卫门先生的遗照。照片中的时卫门先生露出快活的笑容。眼睛部分和登纪子婆婆很像。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少年郎吧。从登纪子婆婆年老之后的风韵犹存就可以想像了。
与会者没有人流泪。不禁让我心想,九十九岁的葬礼可能就是这样吧。会场的气氛不是为死亡悲伤,而是赞颂长久的人生。好长寿啊。能活这么久,一定了无遗憾吧。我听到有人低声这样说。
看着葬礼的样子,我想起登纪子婆婆说的那些话。「因为造了太多孽,所以没能死在有人会为他的死伤心的时候」。
我想,她说的的确也有道理。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长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茫然地这么想着的时候,开始为死者拈香了。登纪子婆婆推着轮椅,将奶奶送到拈香台前。
「来,妈,拈香。」
登纪子婆婆这么说,但奶奶只是瞪着台子一直看。看着看着,头略略偏了。
「妈,快点……」
「……快点做什么?」
「妈,这是你丈夫的葬礼。快一点,不然后面有人在等。」
「……葬礼?」
「对。你丈夫的,葬礼。」
「丈夫……?」
说着,奶奶的视线移向台上的遗照。
「……丈、夫?」
白色菊花中,黑白的佐藤时卫门先生露出了豁达开朗的笑容。
「……老公?」
奶奶的声音低低响起。
「……」
下一秒钟,奶奶膝上的糯米糖糕便滚落在地。因为本来深深沉坐在轮椅里的奶奶,身子忽然用力往前倾。
「……老公?」
奶奶不解地望着遗照,微微偏着头苦思。
想了一会儿,小声喃喃地说:
「……你走了?」
这句话好像变成了引线,奶奶朝着台上的遗照大喊:
「——老公——……!」
她细瘦的手伸向拈香台。
「老公,老公——……!」
她悲切的叫声,让在场的人说不出话来。
「老公——老公——……老公……」
奶奶眼中满是泪水。
她一个人流下了没有人流的泪。
「……老公……」
死者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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