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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下去,原来长子婆婆对医生的问题是这样回答的:
首先,让长子婆婆栽第一个跟头的问题。
(前三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
明明因为想不出来而惊愕不已,长子婆婆却镇定地回答了。
「……我个人主张不回头看过去。」
真是很有长子婆婆风格的回答。
接着是计算题。
(一百减七是多少?然后再减七……)
「……我不欣赏喜欢算计的人。」
以精神论来反击数字。老奸巨猾至极。再来是年号。
(现在是西元几年?)
「……大概是二千年左右?」
这个嘛,也没错。最后,是关于季节的问题。
(现在是什么季节?)
「……这个嘛,年轻人,难以言喻的好季节啊。」
真是充满深度的潇洒回答。
说完问诊的插曲之后,长子婆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结果要过几天才会出来,可是我想大概是不行了。我还是得了失智……」
可是这句话被登纪子婆婆和遥婆婆的笑声打断了。
「长子,你能扯得出这些狗屁理由,脑筋够健康了。」
「就是啊!这么会强辩……」
可是,这样长子婆婆还是很气馁,意兴阑珊地卡锵卡锵切她的猪排。
「可是,很多事我都忘了。」
但登纪子婆婆却对此从容地付之一笑。
「那当然啦,我们活了那么久。记忆多少会有点破损的。」
「可是,以前我都没有这样。」
「哎哟,你脸皮还真厚。永远都想跟以前一样啊?」
「可是,这样还是很奇怪呀。」
「欸,有什么关系。奇怪的长子也不错呀!」
看样子登纪子婆婆是打算从容到底。
接下来长子婆婆和登纪子婆婆便在可是、那当然、哎呀中来来去去,遥婆婆也三不五时愉快地插上一句就是说啊,或是,别这样嘛。结果餐桌气氛还满热闹的,从主菜猪排到甜点烤布丁我们也都得以好好享用。
那天临走之际,山崎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低声说:
「……长子婆婆她们把沉重的话题说得好轻松啊。」
田村「哈哈」笑了两声,很干脆地回答:
「那当然了。因为她们的人生那么长,自然也很有分量。」
不仅问诊测验,就连MRI和MRA的检查结果,都诊断出长子婆婆是脑血管性失智症。换句话说,长子婆婆脑子里有血栓、还是梗塞之类的东西,而这些恐怕就是引起失智症症状的原因。
收到这个检查报告,长子婆婆主动说要改善生活。若脑内的血管障碍恶化,失智症也会跟着恶化。长子婆婆说这是她非避免不可的,所以宣称从饮食、睡眠,乃至于运动,都会遵照医师的指示。
「好大的改变喔.长子婆婆本来是绝对不让步的那种类型的说。」
早上在整理庭院时,我发表了这样的感想,结果遥婆婆微微苦笑着回答:
「这是长子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下下策?」
「是啊。因为要是症状恶化,就会联络家属了。长子说她再怎么样都不愿意。」
长子婆婆有一个住在美国的儿子。她和丈夫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所以儿子可以说是唯一的家属。没人知道这个儿子和长子婆婆的关系如何。虽然不知道,但相处得不是很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因为,长子婆婆平常就高唱不需要家人的论调。忘了是哪一次了,她在喝酒的时候也说过:「因为我等于是抛弃了儿子,所以他大概很恨我吧。」那语气听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假如是感情亲密的家人,应该不会说到这种话才对。
「……是不想麻烦儿子的意思吗?」
我不解地问,而遥婆婆正为了修枝将玫瑰花大把剪下,一面回答:
「可能吧。但也可能是在那之前的问题。」
「……在那之前?」
「就算联络儿子了,也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回复呀。」
「咦……」
「也可能会不想管,想说反正都失智了,干脆装作不知道。」
以前,长子婆婆说过,家人是不需要的东西。一个自立的人,是不需要家人这种共同体的,那时候她是舔着沾在手指上的巧克力酱,高声发表这番言论的。
「……」
我心里茫然地想,可是一个人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真的放下,不在乎儿子吧。
「我没有孩子,不是很清楚。可是,自己失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