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慌张张地起身。那个感触就像雾气的细小水滴形成一道墙,在瞬间通过身体。
他感觉到有光,摇了摇头。
池塘的水面在发光。水失去了透明度,就像冻结了一样,形成光的平面。那光自得前所未见,但绝不会太过耀眼令人睁不开眼睛。白净而纯洁,而且无限温柔。有如丝绸面纱一般的光——。
水面实在太过光亮,周围都显得变暗了。
零侍反射性地后退,与池塘保持一段距离。一有异常就要立刻脱离现场以策安全,这是与众不同的露米娜斯剑道社的教诲。
不过,在拉开距离之后,零侍改变了想法,又再度靠近水池。
(这个状况虽然很异常,但没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直觉让零侍往前了几步。
他探头窥探水面。
霎时间,零侍的视界——只有视界被吸进了水底。身体维持原本姿势,只有眼睛看到的影像在坠落。跳进光辉水面的零侍的视界,在近似阴暗水井的管状空间中无止无尽地高速坠落,最后当他看见一个小小光点时,自然地速度也开始减缓。
光点越是靠近就变得越大,形塑出一片景观。那片情景像是从天花板上俯视宽敞石造大教堂的大厅。背负着花窗玻璃的哥德式祭坛前,一名身穿鲜红色类似修女服的服饰,年纪尚轻的女子独自跪在那里。她叩拜在祭坛前,对着石造地板口中念念有词。女子看起来很疲惫。从她肩膀随着呼吸起伏的动作就能看出。
零侍的视线,从天花板上方俯视着少女柔弱的背部,与背上柔顺的银色发辫。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外来的视线,少女的肩膀微微震动了一下。她伸直了贴在地板上的手撑起身体,以讶异的动作,颤抖着站起身。
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零侍的眼睛。
(呜哇!)
就在这个瞬间,视界仿佛被弹飞似地上升,零侍的意识又回到了零侍的体内。
他不禁身体往后仰。水面的光逐渐衰减,恢复成原来的正常水面。
「刚才那是什么啊!」
他忍不住发出了毫无修饰、率直的疑问句。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只有微风吹过,像刚才那样舒适地冷却身上的汗水。樱花树枝摇曳着,水面产生了小小的涟漪。
整件事情经过黑猫都看在眼里。它让青草发出沙沙声,径行离去了。零侍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4
凌晨两点三十分。无论是夜猫子,还是习惯早起的人,在这个时间带都睡得正甜。当然椎名家也没有灯光。
当晚,椎名零侍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他一样让一堆杂物睡在床上,自己则在地板上铺了一床被褥睡觉。
沉浸在柔软、舒适的黑暗之中……
这时。
「快起来,零侍。」
有个物体啪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零侍在睡梦中察觉,但他决定将它当成一场梦,继续潜入梦乡。
「快睁开眼睛,椎名零侍。」
某个冰冰凉凉、充满弹性的物体,在他的脸颊骨附近用力推着。在模模糊糊的意识当中,他想:要是平常的话现在早就被硬梆梆的拳头饱以老拳了,这次换了新方式啊——……
想到这里,忽然惊觉事情有异。
要是换做老姐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正在面临关节技的威胁。
如果对方不是老姐……那是谁?
零侍一注意到这点,便冷不防地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阵凉意。
黑暗之中,脸的正前方,有一对金色的眼眸浮现在半空中,盯着零侍不放。
「喔哇——!」
他下意识地跳起来。
跳起来的时候被甩到半空中的黑猫,轻巧地降落在床上。猫爬上了杂物堆,找到一处高度与零侍相等的位置坐下,打了一个呵欠后,金色双眸带着责难的意味,慢慢地开口了。
「对猫的态度太不像话了。与猫相处的时候要像对待女孩子一样,下手要轻,动作要温柔。一把推开未免太夸张了。」
「猫、猫……」
「对,我是猫。」
「说话了……」
「我是在说话呀。」
「猫说话了!」
「真失礼,说话这点小小的权利,猫也是有的。还是说你认为,猫没有权利说话?这种想法是不合时宜的。是应该革除的旧习。联合国各机构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大概吧。你给我好好反省。」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你真的很爱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呢,椎名零侍。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你这只猫,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零侍大大吸进一口气,再花一段时间慢慢吐出来。他在被褥上一屁股盘腿坐下,两只手立在膝盖上,喊了一声「好」。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让自己下定决心的仪式。
「我明白了。总之我先接受这个状况。在我眼前有一只奇怪的猫,它会讲话,而且听起来满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