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写满攻击性词句的大旗和看板。
那异常的威慑力,表明这里毫无疑问就是鬼鬼渊死守同盟的根据地。
但梨花却毫无我那样的紧张感,因为回到自己家而显得兴高采烈。
“到了哟。我回来了。”
梨花越过我的膝盖第一个下了车,然后开始不断地催促我。
可我却畏于反大坝工程大旗的魄力,稍微踌躇后才下车。牧野氏察觉到我的心情,苦笑着说道。
“神社也兼做大坝反对运动的事务所。这风景就像你们的安保斗争(这里指70年代初,日本反对《日美安保条约》的‘新反安保运动’。)一样,很怀念吧!呵呵呵呵!”
学生活动家反对国家政策,用恐怖手段向世界表达主张的行为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
学生占领讲堂,与冲入其中的机动队乱斗。那个时代的价值观是“将青春挥洒于此,才是男人的浪漫”。从时间上看,是稍早些的时代。
“我并不是活动家。我是普通就学,普通毕业的。我并不同意用那样的暴力和占领来对抗国家的政策。”
“……哦。你的意见还真是了不起呢。”
“如果对政策有意见的话,我认为应该投票给相同意见的政治家,或者自己投身政治的世界,通过正当的手段来主张意见。那才是民主政治的原点,不能用暴力去挑战。”
我看到牧野氏似乎露出了“作为现在的年轻人,你的意见很正确”的尊敬眼神。那时,有人轻轻拉了我的袖子。
“……我完全听不懂赤坂在说什么。”
梨花以为我们在谈她听不懂的话,脸上表露出不快。因为那个表情也很可爱,使我不禁舒缓了嘴角。人们经常说父亲会溺爱女儿……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了。
“对不起,这对梨花太难了呢……我们在说因为日本是和平国家,所以应该和平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可以使用暴力。”
无论我怎么说明,这个因为会加法进位而洋洋得意的少女大概都听不懂吧。我也许不该在梨花面前谈论这些。
“……那赤坂,我们的村子要怎样才不会沉到大坝下面去呢?”
我认为自己的话在道理上没错。可对于家乡面临危机的少女来说,那也许只是歪理罢了。
我需要反省一下自己轻率的发言。
现在,我来到了不惜用违法行为坚持表达自己意见的集团根据地。而我却在这种地方雄辩地否定用暴力表达意见。这时我才终于发现,牧野氏的眼神里除了尊敬,还包含了复杂的颜色。
说漂亮话是没用的。谁都知道不该用暴力行为来表达自己的主张。可雏见泽村现在正处于危急关头,光靠和平主张是无法改变命运的。
由于鬼鬼渊死守同盟的各种宣传,雏见泽大坝计划的正常性正受到动摇。如果他们继续强化运动,工程也许会被终止或者更改。但是,那充其量只是有可能性而已。假如政府顺利施工的话,这里不出几年一定会变成湖底的。
如果雏见泽的居民们不拼命抵抗的话,这里也许已经变成湖底了。这样来看,他们所坚持的斗争方式就是正确的吗?
“我们只能在这里生活,没法在都会里生活。”
这个年幼少女的一句话……十分贴切地表达出了雏见泽居民的心声。
当然,我无法回答她。就连牧野,对梨花沉重的一言也只能保持沉默。
“……抱歉,这不是外来者能随便谈论的问题呢……我道歉。”
牧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暧昧地笑了笑。
“呵呵呵!这和客人这样的外地人没什么关系。如果你喜欢雏见泽的话,就请向自己的朋友宣传下。如果能一传十、十传百的话,也许就能最终推翻把这村子沉入坝底的愚蠢计划了。”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请不要在意”。值得庆幸的是,牧野似乎并未对此深究。
我沉醉于和少女的亲近中,完全丧失了身处敌阵的紧张感……幸好能在进入他们的根据地之前回想起来。要是在他们的事务所里重演刚才一幕的话,性急的年轻人说不定已经冲上来了。想想他们的过激程度,搞不好我会有性命之忧。我的样子好像显得非常失落,牧野似乎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反而焦虑地安慰起我来。
“我说了轻率的话,真是抱歉。”
“不,请不要这么在意。”
“我今天去过的村子各处都很美丽,真希望能再来一次。如果这么美丽的村子要沉入湖底,你们当然会拼命战斗了。”
我装出沮丧的样子,总算靠着夸奖对方成功改变了话题。经过一番交谈,牧野心情转好,似乎对我赞同他们的主张一事深信不疑。
“好了,话就先讲到这吧。有个地方景色非常不错的!”
“走了啦,赤坂。”
梨花因为总算从大人晦涩无聊的对话中解脱而高兴,蹦蹦跳跳地跑上了石阶。
虽然并不需要跑,不过我还是陪着她小跑上了台阶。
神社境内有不少町会的帐篷。帐篷里摆放着许多长桌和椅子,有一些町会的老人们在聊着天。
要是他们束衣袖的带子上没有“坚决粉碎大坝计划”之类的过激口号,看起来就像是附近的老人们在闲聊般的悠闲风景。在集会所小屋的入口旁立有硕大的看板,上面用非常流利的毛笔字写着“鬼鬼渊死守同盟本部”。
这里就是